林敛一直在用手机给江存直播,周围太嘈杂,他不知道江存有没有说话,心里无端地思念起来。
此刻的画室除江存之外空无一人,大家该上网的上网,该团聚的团聚,江存一个人戴着耳机,感受着林敛那边热闹的氛围,依旧认真地练习着色彩。
窗外有烟花炸开,“嗖”地一下腾空而起,雷鸣一般地在空中迸发,流光溢彩,照得江存整个人也五光十色。
最后元旦晚会快要结束了,林敛偷偷从礼堂溜出来,对着屏幕那边的江存就是一个媚眼甩过去:“宝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最近学习很用功的,年级名次又进步了,你快夸我!”
林敛跟个无赖似的,仿佛小孩子一般跟江存讨糖吃;江存“嗯”了一声,停住了手中的画笔,努力地对着摄像头微笑:“老师说我色彩比较弱,但如果我校考正常发挥,上清美应该没问题。”
“那不看看是谁啊!”林敛一惊一乍的,“我家宝贝怎么可能不厉害!”
林敛不知道的是,江存背着大包小包去考试的时候,铅笔被人恶意丢了,要不是幸好和方子衿分到同一场画,只怕连第一项的素描都完成不了;最后交卷子的时候依然是方子衿提醒,他才避免了紧跟在他背后交卷的那位,素描纸背后沾着好几笔用心险恶的黑颜料。
方子衿出了考场,对着冷风感慨了一句:“谁谁谁以前说过来着,艺考,就是个暴露人心险恶的东西啊!”
江存不知道的是,林敛在某次考试的时候,最后收卷的那位同学刻意磨磨蹭蹭,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时剜去林敛卷子上条形码的一半,弄得他数学这一科零分,还去找年级主任闹了一场——幸而最后那个同学也被揪出来处分了,那位老师也挨了不少的批评。
林敛只觉得啼笑皆非,自己都考了这么多场了,头一回遇见这么蠢的人:教室里明摆着监控呢,你这不是自找苦吃?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也算是没像高一那么嚣张了吧,高二高三基本都没惹是生非了,怎么还有人看不惯他?
“敛哥,我要去校考,寒假不会回去了,大概三月底回来补文化课。”
“你现在文化分怎么样?”
“裸分上不了一本了。”
“行啦,宝贝,你就给别人留点活路吧。表演好像结束了,我回去集合了啊,宝贝快来敛哥亲一下。”
“敛哥,我发现你是真的不要脸。”
“那没办法,你不是就喜欢我嘛。”
第42章勤能补拙
读高一的时候,英语老师跟他们讲,高三那些哥哥姐姐,春节了都不给自己放假,大年三十都是吃了晚饭再来学校上自己,当时林敛嗤之以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天到晚都想着读书的疯子,没想到自己高三了,还真的变成了那时候自己不认同的这种人。
林建树和陶显瑕都劝他,再怎么也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林敛不听,只觉得春节期间的各种应酬都让他头疼,七大姑八大姨的,还得假笑着回答他们的问题,烟味儿直熏得他想咳嗽,草草吃完饭后便溜之大吉,鬼使神差地走回教室上自习去了。
不得不说,大多数人成绩好真不是玩出来的,元旦晚会上空了多少位置,现在教室里就坐了多少人,林敛进去的时候差点撞倒同学的一堆书,班上愣是没一个人抬头!
“敛哥,”温明彻也给分到这个班来了,此时用草稿本挡着嘴,压低了声音道,“你觉不觉得这个班像一堆死人一样安静?”
“你快闭嘴,你敛哥马上也要变成死人了。”林敛往他的草稿本上扎了个洞,埋头翻练习册。
江存则忙于各种各样的校考,背着几十斤的装备穿梭在各个考点,方子衿报的时间基本都恰好和他错开了,路上也没个伴,一个人搭轻轨,一个人吃盒饭,回到出租屋里已经是身心憔悴,又累又困却又失眠,简直是人生中一段糟糕透顶的体验。
清美是必然要报的,但也不能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某次考试都快画完了旁边那位才提醒他要画暖色调,江存望着画板上的鲜明的冷色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突然想砸了画板摔了笔,随便跑到哪儿去大吼大叫。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这么压抑,每天都煎熬中等待成绩出来,手冻得僵硬连作画都没那么流畅,偏偏清美的考试时间靠后,越临近,他就越紧张。
一紧张,就容易出事。
江存清楚地记得,清晨出门的时候他拉好了背包的拉链,没想到在下楼梯的时候被某个考生似是无意地撞了一下,重心不稳,连人带包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硌得他背生疼。
扑倒地上那一刻,背包里的东西统统被甩了出来,颜料们稀里糊涂地抱成一团,和各种铅笔排列成触目惊心的形状,把画架和工具箱涂得五颜六色。
不知道是不是装的,那人惊呼了一声,特别抱歉地扶江存起来,还拿出纸巾擦他身上的灰。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摔伤吧?你……”
那人跟蚊子似的一直“嗡嗡嗡”地道歉,江存只觉得自己万念俱灰,清美的门正在向他关闭,他心里有万般情绪,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都毁在这一撞上了。
一朝踏上龙凤台,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没想到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竟然在最后这一步,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