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三十二章开机
谢云开的那条微博发的隐晦,粉丝评论的也是隐晦,大多都是调侃俩人的兄弟情让人羡慕,粉丝里也有很多男粉,也各自分享了和多年兄弟的诸多兄弟情深的经历,大家都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你不言,我也不语。
无论微博上的风向如何,江月明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因为陈牧野的电影还有两天就开拍了,还好前几场是和谢云开对戏,两人是同一个星座,默契自是旁人不能比的,但是江月明还是紧张,他还在啃剧本,他太喜欢这个角色了,他一定要把这个角色再现出来。
两天的时间疏忽而至,剧组的其他演员早早在黔州等待了,一是大家为了磨合,二是为了适应环境。
他还是有点慢热,对于剧组的大部分人都记不全,但习惯就好了。电影正式开机,所有的杂念都被暂时安置在一旁,他在电影中饰演谢云开的哥哥,姚思空。谢云开饰演他的弟弟,姚思远。
第一个镜头是从一扇窄窄的窗户里开始的,空镜一分钟拍摄的是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忽而如深渊幽冥,忽而如四月春风。那一睁一闭便是四季轮回。
窗外是沿街叫卖的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被高楼大厦环绕的一块三不管的地界,因为这里面有一家铁路医院,狮子大开口,朝开发商要了三栋楼,但凡长个脑袋的开发商都不会成为被宰的羔羊。所以慢慢的周边的筒子楼里的住户都一家家往周围的高层搬,被医院连累的这一片成了城市的孤岛,无商人问津的地方。
只要有一点能耐的都从这筒子楼里走了出去,而那些安于一隅也没有能耐的,只能听天由命,怨天尤人。即便不想抱怨的人也要出门抱怨两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知道你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都是深陷泥潭里多年走不出去的人。既然都上不了岸,那就都得在这泥潭里待着,慢慢被这泥潭吞没,然后一茬人接着一茬人,前仆后继的继续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走下去。
这筒子楼有一半的住户都租给了那些进城打工的外乡人,干的是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但即便这样,谁都不愿意回去。因为回去就面对着外面混不下去了,每个人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们也要等到干不下去的那一天,老的那一天,好像只有老了,记忆也就老了一样,那些没出来的年轻人就会忘记,这些走出来的年轻人姓甚名谁了。那时候,大家才都一样,因为都老了,忘了。
姚大海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和那些同伴不同,他胸怀里揣着一份壮丽的理想,他对金钱的分外执着,对横财的渴求,那是祖上几辈子人穷怕了,积累起来的希望,他不能让几辈子人的心却付诸东流,他一定要一举脱贫。没错,姚大海就是一个赌徒,一个带着两个男娃,老婆跟别人跑了的半辈子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的人,他此生的最大成就就是生了两个玉树临风的儿子。
他始终想有一天身无分文,也不会老无所依,他还有两个儿子,虽然有一个残废了,但好歹也是半个人,这一个半人就是他余生乱造的所有资本,只要有他们在,他就和那些输的光屁股的赌徒不一样,他总是这样想着。
筒子楼的楼梯吱呀吱呀地响着,真让人害怕稍有不慎就有人会从这年迈的老楼梯上掉下去见了阎王。那声音兜兜转转,最后在最顶层最中间的那家门口停下,一门之隔,屋里轮椅上的少年慢悠悠地抬起苍白的手把那窗户关上,屋子里又恢复到黑不见五指的样子,家里的电费欠了一周了,他唯一的光源就是这房间里的唯一一扇窗。
屋外哼着不知名歌儿的大腹便便的男子带着一身烟气酒气胭脂气推门而进,钥匙啪一声仍在茶几上,然后是洗手间里淅淅沥沥的尿声。
屋子里的少年握在轮椅上的手白成了一根白萝卜,他胸口起起伏伏,最后闭上了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他厌恶似的皱着眉毛,好像透过房间的门,看到了洗手间里憋了一晚上的人最不堪的样子。
客厅想起了口哨声,那脚步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推开门那刺鼻的臭气朝少年脸上扑来,“儿砸,老爸今儿可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焖肉,看看,都是肉。来,感冒发烧就得多吃肉,那医生他娘的就是放屁,什么清淡的粥啊,猪才吃那些呢。要老子说,就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那男子虽胖成了球,但眉目之间仍能瞥见年少的风流,也怪不得有的是女人愿意倒贴上来。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张开了起白皮的嘴,那分明是高烧不退,体内的水分和盐分好像随着不断攀升的体温而蒸腾出去了,他整个人都是脱水的状态。“谢谢,爸爸。”说完推着轮椅接过了红烧肉,放在了桌子上,那桌子是四条腿的,有一条腿还垫着几本破旧的书。
他靠在轮椅上,白皙的脸给人一种仿若马上撒手人寰的错觉来。姚思远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抬手遮住了眼睛,看来今天姚大海是借了东风了交了拖欠许久的电费。
他和哥哥的名字取自司空见远,真是难为了姚大海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社会资深老赌徒了。他庆幸当时姚大海没有迷上赌博,否则他和哥哥的名字就成了黑桃草花了。
筒子楼里的楼梯再次吱吱呀呀起来,这次的脚步声非常急促,有如战鼓在耳边敲响,姚司空满头大汗,天蓝色的校服后背上被汗水浸透,脑门上的刘海根根儿贴在额前。
他如一阵风似的推开门,满身的汗水里夹杂的咸味扑面而来,轮椅上的姚思远干燥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来,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笑,和眼眸里闪着的亮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
“哥。”他从轮椅上探身前去,姚司空单腿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热乎乎的蔬菜粥。姚思远找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第二个干净的毛巾,他用自己苍白的手把哥哥头上的汗一点点擦掉,那汗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一层接着一层往外冒。
“又不吃药?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干嘛非要藏在枕头下?”姚司空宠溺的捏着自己弟弟的鼻子,衣服都来不及换,弯腰把弟弟从轮椅上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缓缓脱下弟弟的衣服,只留一条运动短裤在身上,又从床头上拿起白酒,倒在手上,一遍一边帮他擦着身子,直到体温降下去又投湿毛巾,把他身上的酒精味擦淡。
他从小就这样照顾弟弟,他不爱吃药,他也不劝,反正弟弟从小到大的病最重的就是感冒,不吃就不吃吧,总有办法好的。
“哥,你赶紧去洗澡吧,臭死了。”他说着还捏了捏鼻子和小孩似的。
姚司空无奈,正好利索地冲了个澡就回来。“吃饭吧,这是你最爱吃的陈记蔬菜粥,功课不讲了,明天再给你讲高一的课程。”他说罢端起粥想要亲自喂姚思远,却被他接了过去,“我又不是手也动不了,桌子上是姚大海买的红烧肉,咱俩一起吃。”
“谁吃他的东西,扔了。”姚司空一改方才的温柔,板起了脸,恨不得把那桌子上的东西盯腐败了才好。
“不吃就不吃,哥,那咱俩吃一碗粥,我吃不下这么多。”姚思远说道。
俩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这碗粥吃见了底,桌子上的红烧肉还完完整整的放在上面。那消散了的味道淡了又淡。若不是姚司空没到十八岁,自立不了门户,他早就和姚大海断绝户口上的父子关系了,他弟弟这双腿就是生生被他债主打断的,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好,卡!”陈牧野导演开口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轻松,没想到第一个镜头就拍的这么顺利,一条过。谢云开和江月明这俩人还真不愧有一条过的称号,俩人的配合当真是天衣无缝。
剧本里面根本没有那声哥和擦汗的环节,但是谢云开敢加,江月明敢接,俩人真的挺有默契的,陈牧野不禁又看了看他的两位男主角,越看就越觉得挺配的是怎么回事?
陈牧野这个人就是随性,第一天拍戏赶上了周五,第二天第三天就是周末,给所有人放假,说劳逸结合,周一上班。这可是多少人都没想到的,拍戏就是扔钱,浪费一天就是扔了几万出去,没几个导演和钱过不去的,但陈牧野就敢,因为他是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
即使放了两天假,谢云开和江月明也没有回林城,他俩都为了更好的诠释角色,把后续的情节一一排练了一遍。
“哥哥,我记得后面好像有你推我出去的镜头,要不要现在试试?”谢云开现在就是要全然适应自己只能上半身动的状态,所以见缝插针的占江月明的便宜,总是叫人推着他走来走去。
“那后面还有我打你的镜头,你要不要提前体验体验啊?”江月明拿起衣服抽了他一下,拎起他衣领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