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路,就有不少小东西从他的箱子里掉了出来。
施乐桉关心的向他身后看了看,居然是小盒的颜料。还没等他张口提醒,更令他吃惊的事发生了,他心心念念的笔友——薇娅·杜波尔居然弯下腰小跑着将那些颜料盒捡了起来。
“huang!你这白痴是故意的吗?”薇娅双手捧着颜料用手肘撞了撞高大的男孩儿。
“多谢,”哑却滑顺的少年音从帽兜儿的阴影下传出,男孩儿扬手掀掉帽兜儿,露出一张百分百亚裔的面孔和一口瓷白的牙齿:“我热爱多管闲事的小妹妹。”
老师在讲台上热情的宣讲接下来两周的行程,讲台下外国的孩子和中国的孩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有一个人除外——
周晃。
或者说是Huang·Cho·Dubor。
施乐桉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分得了一个中国人搭档,而这个能用一口标准普通话自我介绍的家伙现在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的暗绿色的帽兜儿乖巧的卧在背上,露出一头鸡窝似的四仰八叉的黑发。施乐桉心情复杂的观察着他,发现他露出的一截脖子是油亮的浅棕色。
说不定是混血?
不能怪他崇洋媚外。要知道,他从半年前就期待着能接待一个外国朋友,两人痛快的用自己从学前班就开始学习的英文顺畅交流,走在路上时他流利的英文和自信的表达会吸引部分路人,从而向他投射羡慕的眼光。
没错。他期待的只是这一份小小的虚荣。
而这位睡得香甜的周晃同学,轻而易举的打碎了他的美梦。
施乐桉收回自己的目光,坐在周围的同学都在小声的交流着,发出微小而刺耳的欢笑。他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伸手推了一下趴在桌上的周同学。
“起来吧。”说话时声音却弱了下来。
是了,他就是怂包。
埋在臂弯里的脑袋不安分的拱了拱,一头支棱的黑发也被蹭的越发张牙舞爪,好在最后周晃还是很给面子的从桌上爬了起来。
“哈~”他伸长了手臂打了个心满意足的哈欠,拳头划开一个半圆,与施乐桉的脑袋擦肩而过。
FU*K。
施乐桉缩了缩身子,让头低下来一点。
“课,下来?”周晃慢吞吞的说,他的声音有点低,但嗓子不粗,说起话来像电吉他拨动了弦。
“嗯?”施乐桉理解了一下,试探地问:“你是问,下课了吗?”
周晃眨眨眼,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他长了一张十分浓墨重彩的脸。眉毛又粗又密,睫毛乌黑纤长,鼻梁挺直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嘴唇鲜红像刚偷吃了红心火龙果。
这样一张脸就算搭配鸡窝头也好看,但在施乐桉眼里五官的优势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他只看得到周晃迟钝的样子,很像脑子不好使。
“你中文不好的话,我可以讲英文。”施乐桉贴心的提议。
这回周晃反应很快地摇摇头,用磕巴的中文讲到:“不,讲……说中文。”
他这两句话的表现和之前流畅的自我介绍形成了鲜明对比。搞得施乐桉忍不住怀疑他说自己是中国人是不是在逗自己。
“你真是中国人?”
“嗯。”周晃点头,说:“国、国、国……nationality,中国。”
施乐桉点点头,充满恶意地想,这人该不是个结巴吧。
“哦,你国籍是中国啊。那你是在美国留学吗?”
“不,”周晃吃力地说:“我妈妈,说国籍,”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看向施乐桉,后者点点头示意他说的正确:“中国国籍,难。就保留了。”
哦。原来是移民啊。
施乐桉看着周晃结结巴巴的可怜样子心里平衡了许多,不能讲英文装逼的失望也被冲淡了。
2.第二天
七点四十。
施乐桉将小混沌盛出来,又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一,楼上还是没动静。他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最后还是决定要把人叫醒。
不到二十阶的楼梯被他三四步爬完,他有点生气的站到房门口,鼓起勇气啪啪啪的下了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