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缭看起来有点受伤,小孩子永远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生气发怒。
尽管应肃离生气还差着一大截,他只是稍显得冷漠,就已足够让习惯温暖的徐缭倍感不适了。
“怎么了?”徐缭转过身来,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目光纯洁而乖巧,不明白应肃对自己的容忍度倏然一下子收小了,于是略带委屈,“你是不是有别的明星了?”
应肃头痛欲裂,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缺心眼了一样回话:“我早就有别的艺人,还是你师弟。”
徐缭泫然欲泣:“我就知道。”
“你再演下去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打你。”应肃忍无可忍,冷笑了一声,扼杀了徐缭表演的天『性』。
徐缭瘪了瘪嘴,十分不满,又不敢表达:“啧。”
“我想抽烟。”徐缭抬眼看他,委屈巴巴,可怜见的,像是地里的小白菜,手上没有闲着,已经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了,就差倒一根出来凑嘴上点火了。这压根都不是在问应肃能不能抽,是当着他面一定要抽了。
“怎么,缺打火机啊?”应肃眼皮也不掀,“还是要我给你别嘴上?”
徐缭信以为真,嘟起嘴凑过去,被应肃举起报刊挡住了,经纪人皱着眉道:“我没带火,没打火机就别抽了。”
虽然徐缭没有打火机,但是他有片场顺出来的火柴,还是防水的,刺啦一滑,声音动听,燃烧兄弟情的火光更是动人,这盒火柴跟随丁蔚然“走南闯北”,从十八岁的摄影棚走到三十岁的片场,属于唯一三人组过往的证明。
可惜徐缭不是丁蔚然,没半点珍惜,点上烟后雾气袅娜,从纯洁无瑕的小男孩化身颓废中年大叔都没花三秒钟时间,他仔细数了数,还有十五根,刘正业不会因为这盒火柴没得用而掐死他了,由衷松了口气,差点没把烟掉在应肃精心挑选的地毯上。
徐缭脱出角『色』很快。
应肃慎重地想道:但是他精神状况好像越发不稳定起来了。
徐缭自顾自地抽了会烟,半晌大概是太过寂寞从而导致了无聊,他瞥向车里唯一的另一个活人——司机当然不算,他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去折腾司机大哥,更何况房车的驾驶位跟后头分得太开,他还得爬起来去『骚』扰人家,不如就近。
“老应。”徐缭的口吻又恢复成了中年大叔的慵懒,他叼着烟眯着眼,『性』感又风情,“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试镜试上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应肃对他抽风似的变化适应良好,只是对这句话怔了怔,半晌才平淡道:“记得,你现在就想好了?”
徐缭哼哼笑了两声道:“我早就想好了。”
“哦。”应肃点了点头,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下面那点部分,然后又『揉』了『揉』,内眼角那颗小痣微微一动,叫徐缭心『潮』『荡』漾,若非还有点理智存在,想亲亲那颗小痣的想法就快要从牙根里钻出来了,可惜那天被摔在地板上的痛感还清晰存在脑海里,他没胆作死。
“让我抱抱你呗。”徐缭张开双手,跟鸟儿张开双翼一般,脸上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容,那些千变万化的面容都不是他本人,却又都是他本人,那些曾经被演绎过的角『色』『性』格万千,成了他脸上长出来的各『色』假面,谁也不知道到底哪部分才是真的。
应肃皱了皱眉,仍是伸出手,由着欢呼雀跃的徐缭扑进怀里,两个人严丝合缝,对方像是颗炮弹一样冲过来,却在扑进应肃怀里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瘦了很多,腰细的像是能『摸』到骨头,力气又大了点,勒得经纪人觉得快要断气,两条长腿压在皮革沙发上,也不怕抽筋。
他温顺、乖巧、安静的靠在应肃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低下去,靠在应肃的胸口听心跳,软得像包棉花糖。
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应肃搂着他,像搂着个大型抱枕,只能叹气:“你动动,别碍着我看这期周刊。”腿上的屁股挪了挪,算不上干巴巴,当然也没有照片里拍得那么饱满丰盈,徐缭在刘正业惨无人道的摧残下还能保住点肉很可能是因为屁股自己天赋异禀,跟主人本身没什么太大关系。
怀里搂着万千少女的男神仍然坐怀不『乱』的恐怕只有应肃一人,他铁石心肠地按了按徐缭的脑袋,免得打扰自己搜集《艳蝶》的情报。
徐缭不太老实,试图得寸进尺,他磨磨蹭蹭了片刻,不肯从应肃怀里出来,胳膊搂得死紧,好在没有傻到问应肃自己跟电影周刊哪个更重要。应肃铁定不会说电影周刊,可是绝对会在心里觉得徐缭是个傻『逼』,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经纪人这么熟悉,还没来得及想通前因后果,心里已经生出十分骄傲。
“应肃。”徐缭把声音放得又软又柔又绵,甜到发腻,有些讨好地去蹭对方的脖子,应肃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他向来品位一流,任何时候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若非上天实在吝啬,恐怕男神之位早就轮不到徐缭来坐。他并不是想说什么,只是想要撒娇,让对方『摸』『摸』自己,抱抱自己,像爱抚一只宠物,仿佛渴肤症患者病情发作。
应肃的思维向来与众不同,他眉『毛』微微一挑,缓声道:“抱够了?”
当然没有。
徐缭实打实地翻了个白眼,他埋在应肃颈窝里询问:“我刚刚那句话里头的哪个字给你这样的错觉。”
“两个字都给我这样的感觉。”应肃冷冰冰地回应他。
“那肯定是你神经长歪了。”徐缭闷闷不乐,往应肃颈窝里吹气,吃准了这会儿对方对他无可奈何。
应肃揪着他的脖子,跟提一只猫一样,低声警告:“你是不是想挨揍?”
徐缭往后仰过身去,乖巧地看着他,嘴上仍不老实:“哎呀,你害羞什么嘛,男孩子之间这样很正常的啦。我就抱抱你,又没做别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会对你负责的。”他一身正气,好像真没借着刚刚的机会对应肃做些什么,随即一笑,整个人又不正经了起来,“干嘛,你真要打我啊。”
应肃当然没有打他,只是把他摁在了沙发上,膝头压了过来,贴着徐缭的腿根,让他张也不是,闭也不是,只能仰着头干巴巴地笑着,心想不会真把人给惹『毛』了吧,不由得心里头一阵后悔。
“车门一开,外面全是记者。”应肃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玉石敲击,听不出半分人情味,“司机只要过来拉门,所有人就会看见我们俩这个样子。”
随着他的声音起伏,车也听话地停了下来,徐缭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伸手揪住应肃的西装,忽然有些慌『乱』无措了起来,想把人从自己身上蹬下去。
“他们可不会觉得男人之间这样很正常。”
应肃俯身下来,脸凑得极近,因为没有戴眼镜的缘故,他下意识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愈发难以猜测心意,声音不高不低,平和如机器人一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也许徐缭又要彻底完蛋,意味着他接下来会跟应肃死死捆绑在一起,意味着他的桃『色』新闻会卖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