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珩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他回过神来，只看到方维更加阴沉的表情，换掉身上那套丑应援服后，方维穿了宋新珩送他的衣服，就算变漂亮了点，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眼里填充的尽是浓到化不开的忧虑与困惑。
信息时代的消息呈指数速度扩散，很快从圈内波及到了圈外。之前只能活在马赛克下的方维露了真容，免不了要被数不清的人谈论长相，在宋新珩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的映衬下，被列出各种毛病，随之之前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但言辞的犀利程度还是突破了想象。
如果说这些都可以忍耐，最糟糕的，果然还是曾经并肩作战的人表现的敌意。
尽管小金姐一直在替方维说话，但嫉恨的浪潮太强太猛，还是将方维从群里推了出来。
宋新珩正在按摩浴缸里走神，门突然被毫无征兆地推开，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方维径直走了进来。在宋新珩困惑的注视下，他猛地扯下挂在墙边的小雨衣，明明洗澡之前还宝贝地用毛巾擦干了，此时却像换了个人，在动作极快地叠了几下后，扔进了马桶旁的垃圾桶。
“谁惹你不开心了？”难得见到方维发恼，宋新珩双臂交叠着趴在浴缸边，饶有兴趣地发问。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方维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完全和友善二字沾不上边。宋新珩知趣的把手撤了回去，肩膀再次没入水中的时候，想着自己是哪里招惹到了他。
“也没什么事。”方维撤回了视线，语气透着疲惫：“托你的福，我的粉籍被彻底注销了。”
第三十五章浴室
本来以为能让方维一反常态，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宋新珩对粉丝圈的事不了解也没兴趣，但应该没有方维此时的表情有意思。想要缓和浴室里的气氛，宋新珩摸到墙上的开关，把暖风往大调了调：“我不是太懂你们这个圈子……但那么丑的衣服，扔就扔了吧。”
方维扔完就后悔了，听宋新珩说了还不如不说的话，连捡回来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不清楚你们还有粉籍这个东西，有点好奇谁负责给你们登记。”明明是自己的粉丝，宋新珩本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难道不是自己认为自己算就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有没有权利给这个身份呢，如果能给的话，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再给你给一个就是了。”
跟小时候闹着玩似的，以为看谁糖丢了不开心，再多给一颗就能顺顺利利地哄好。回想起来，这还是宋新珩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方维收回了视线，他本就不擅长生气，焦灼的情绪绕来绕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溜的比来的时候还快，在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衣服还是要捡的，毕竟是花了正常雨衣几倍的价钱买的，就算匿名二手转卖也比扔了强。恢复了理智，虽然有点丢人，方维还是蹲下身把衣服拿了出来。垃圾桶里只有酒店肥皂的包装盒，衣服也没有被弄脏，绕是如此，方维还是把揉皱的雨衣，放进洗脸池里又洗了一遍。
从宋新珩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方维的侧脸，就是件雨衣而已，除了看不到生气的痕迹，宋新珩居然能从方维的脸上解读出几分疼惜的味道。短短几分钟里，方维全身贯注地搓洗着雨衣，共处一室的宋新珩在诡异的气氛中不禁怀疑起来，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粉丝吗？
浴缸里充斥着泡沫，看不到水面下的光景，反而为浴室里添了难以忽视的暧昧感，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完美的胴体，宋新珩都替方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虽然冲进浴室的行为很引人遐想，但也仅此而已，比起宋新珩，方维明显只是在跟那件雨衣较劲。
难道说老师们都是这样，都有能够完美在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的本事？宋新珩盯着方维勤劳的背影，明明几个小时前两眼放光的是他，现在在这里把自己当作空气的，也是他。正想着，方维把洗好的衣服重新挂了起来，在宋新珩困惑的同时，面无表情地走近了浴缸。
袖子也整整齐齐地挽着，因为没有犯花痴，被直直盯着的宋新珩，意外觉得他有点帅。
“要我帮你洗吗？”没想到方维这么直接，宋新珩一愣，赤身裸体的情况下遇见这么唐突的问题，加上方维不像在开玩笑的表情，让他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还没有表态，方维只当他默认了，在宋新珩以为他会直接跨进来的时候，方维弯下腰，端走了宋新珩换下来的衣服。
被误撩的宋新珩坐在浴缸里，头回感受到了粉丝的恶意。明明连自己跑掉都没什么大反应的方维，明显因为后援会的事大受打击，宋新珩在冷水里又泡了一会，看着方维又把空篮提了过来。宋新珩拉过来一看，衣服长裤都没了，只有自己的蓝裤衩孤零零地躺在底部。
洗裤衩的确算不上什么粉丝福利，不同于雨衣，宋新珩的衣服都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眼看方维就要出去，宋新珩开口叫住他：“能帮我拿个创可贴吗？我手上这个得换一下。”
宋新珩白天拍戏时被道具擦伤了手，在虎口处留了伤口。手上原本的那个防水创可贴，在洗澡水的浸泡下发软变白，担心洗头的时候会脱落，才要求方维帮自己换一个。创可贴都换了，方维也没看清楚伤口在哪，可看到宋新珩皱眉的样子，又觉得也许是自己眼神不好。
到底还是担心宋新珩的手，方维盯着宋新珩笨拙地往手心倒洗发露，一时没忍心，揽了帮他洗头发的活。已经拉下去的袖子又撸到了小臂以上，方维搬了凳子来，坐在浴缸边帮宋新珩洗头发，在浴室里相处的感觉很奇妙，但跟预料中一样，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是因为不喜欢了吗？显然不是，在片场等了数个小时，见到宋新珩的瞬间，那种激动到快流泪的心情，鲜明得做不得假。但被宋新珩搭话后，那种重新挨到地面的真实感，也的的确确存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眼里的宋新珩，变成了两个渐渐剥离的存在呢？
方维经常帮幼儿园的小朋友洗头洗澡，动作虽然谈不上很专业利索，但给人的感觉像极了那些环绕着周身的泡沫，既耐心又轻柔。宋新珩睁开眼，看到了方维领口处的半截锁骨，延伸上去的脖颈线条很流畅，下巴上也没有很多肉，像是半个月不见，又清瘦了一点。
“因为我不能回去的原因，还得你花时间来看我，其实你可以直接联系我的，就不用在外面等那么久。”感受到方维在自己发间穿过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宋新珩接着说道：“这半个月在外面拍戏，我也想了想我们之间的事情，因为回不去，本来是想等半个月后再和你说的。”
从来没指望过宋新珩会正视这段关系，方维嗯了一声，取了淋浴喷头，帮宋新珩冲洗干净头顶的泡沫，温热的水流顺着手腕划过，方维猜得到答案，但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听。
“我想了想，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婚姻，虽然是我自作主张开始的，但多少也该考虑到你的感受，就算你也很随便地答应了，但总觉得你会是那种想好好组建家庭的人。”宋新珩若有所思地说：“和我在一起后，在你眼里，我俩之间有什么地方能和理想婚姻沾得上边吗？”
方维一时语塞，理想的时刻并不是没有，但细想来，没有一样能和婚姻两个字沾边。
再怎么说也是在蜜月一声不吭跑掉的人，以丈夫的标准衡量，很难找出比宋新珩更差劲的人选。更糟的是，即使到现在，方维除了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第三者，对宋新珩的情史一无所知，就连宋新珩在逃跑后跟Wink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也没人告诉过他。
的确是最幸运的粉丝，但不可否认，方维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斥着各种不幸。
“说真的，比起当粉丝，你有考虑过这段婚姻关系里还能有些什么吗？”
“要不要跟我试一试。”宋新珩莞尔一笑：“比起恋爱，结了婚的人不是更直接吗？”
原以为宋新珩会提离婚，方维再听到这个问题后，神情明显恍惚了，拿毛巾帮宋新珩擦干头发的动作也紧张了起来。像是预料到了方维的反应，宋新珩回过头，从那张僵了一晚的小脸上找到了可爱的表情，从方维渐渐泛红的耳尖就知道，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方维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宋新珩倒是坦然地多，漂亮的右手先是碰到了方维的耳朵，手指渐渐下移，在颌骨的位置停顿了下来。比起挑剔方维的相貌，他此刻似乎更满意那张脸的表情，反手轻抬对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吻在了唇上。
“试一次也不会吃亏，喜欢的话，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第三十六章车
劣质而不负责任的玩笑，勾出了方维窘迫而困惑的神情，再也没了收回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