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层的高度,纱帘还拉着,不用顾虑太多,叶季安踩上拖鞋,光溜溜走到窗边,“嗯,我知道了,明天你跟他说清楚,”嗓子虽然叫哑了,但谈起工作,叶季安的声音还是能随时穿上那股适宜的冷淡,“是很麻烦,所以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梁逍盘腿坐在床上摆弄遥控器,按了几下,成功把全屋的灯关掉,他又抬眼去看。叶季安点了支烟,却只是夹着,没有抽几口,也许是因为流了太多汗,又也许,是城市的灯光太多太亮,漫上高空,那副身体明明是剪影,却又像是会发光的,白得发蓝,文身就成了画纸上清晰的丹青。
叶季安正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发懵,回过头来,梁逍看见他瞪大的眼睛,湿润透亮,无辜得像是羊羔。
嘴里说出的却还是那样的话,没有责难和不耐烦,却因平静而显得严厉,“我说过了,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明天自己解决,不行再往部门里报。好。嗯嗯,再见。”
梁逍看得入神。
他站起来,叶季安靠在落地窗上,静静把他看着,手垂在腿边,猩红闪烁。
“最近我也一直在犯错,”梁逍走到叶季安身前,“可能比打电话的那位还严重,自己没办法解决。”
叶季安深深吸了口香烟,两只手臂搭上梁逍的肩膀,把烟雾吐在他耳侧,“什么错?”
“我让前辈觉得奇怪了,”梁逍双手自然地握住他的腰,搂上他,一同轻晃,“让您想不通我在想什么。”
“所以……你在想什么啊。”叶季安咬他耳朵。
“我在生气。”
“嗯。”
“是生自己的气。太忙了,升了职才发现自己这么弱,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多事都应付不来,前辈抽出空要和我一起,我竟然会没空陪。每天除了工作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工作完了之后什么话都不想说,也都说不好,还让您去了那么一个乱七八糟的部门,这种感觉就像……”梁逍扑哧笑了,弯腰把脑袋埋进叶季安颈窝轻轻地蹭,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让您走了,没有保护好您。”
“哪有,我那新部门可不是拖油瓶啊,我还涨工资了呢。”叶季安捶他后背。
“你这就是思想包袱太重,”他又笑了,“我可以理解成,每天见不着我,被各种琐碎牵着鼻子走,上班下班,赶路又是一项大工程,我又没空做饭,小梁同学感觉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并且缺乏关爱,所以不开心吗?”
“我没有这么娇气。”梁逍一本正经地辩解,吻上叶季安的胸口。
“那就是想我了,单纯不爽和我分开。”叶季安一手靠上玻璃,把烟举高,一手将五指插入梁逍的发丝,缓缓地捋。
“……”这回梁逍没法反驳了,掐着他的腰杆把他转过去,第三只套子已经扯下,也没再戴新的,性器烫呼呼地贴上臀肉,又是磨,又是戳,随时都要破进去似的,又把湿透的人在身前抱紧,一个劲揉。
“嗯……”叶季安被揉得轻声哼哼,猩红的小点跟着身子乱颤,又吸了口烟,终于把它碾灭丢掉,“其实,我想了好久了,以后咱们搬到这边住吧?把那两套房子卖了,再补点钱,在附近买个新的,也不用那么大,想住别墅就回你家待几天,”他回头啜吻梁逍的脸颊,吃吃地笑,“你看行吗?把路上省下来的时间用来做饭,还有做爱。”
梁逍含上他的嘴唇,笑得像个小孩似的,“哦——那前辈也不用再还房贷了。”
“嘿,你别想一个人付全款啊。”
“但是大的还是要买,至少三室一厅吧。”梁逍跟他耍赖,口气也像孩子一样兴冲冲的,之后就这样一直在窗边,没了套子,好像也就没了计数工具,叶季安这种靠数字吃饭的人也数不清自己射了几次,又被射了几回。只知道最后被搞得完全站不稳了,他晕晕叨叨往后瘫软,倒在梁逍怀里,磨红的腿股间滴答的东西不断打滑,身体还不断流出更多。
他是被横抱进浴室清洗的,第二天开会,讲PPT都是坐着。
因为腰还是软的,腿合不上的错觉也还在。
但是等到回自己办公室坐稳,那就惬意了,叶季安把手机在桌上支好,打开前置摄像头,很快,梁逍出现在屏幕中,整个人神清气爽,他短短地跟叶季安对视了一眼,脸上挂起融融的笑,继续看向电脑,敲起键盘。
他的手机也放在桌面上,也是斜着的角度,叶季安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衬衫上的褶皱、睫毛下的阴影。
还有自己送的那条领带。
但是叶季安也没跟入迷似的看多久,咬咬牙,专心致志地工作起来。
约好了远程同步上班,就是用这两个镜头连接,就算隔着楼层,也好像在一张桌上办公。
那怎么保证工作效率?怎么保证不沉迷恋爱无心干活?
他们还约好了,谁先走神谁是小狗。
第33章春节番外《阿卜娑罗》
“她们是生于云水间的女子,便是云水的化身,在天界表演舞蹈,用二十八重天最美的舞姿描述自然,诠释人的生命,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轮回,”向导洪森一手扶住四树木巨大的板根,一手指向前方约五米处残破寺庙廊柱之间,那些至少三人高度的浮雕,“Apsarā,阿卜娑罗,她们的名字。”
这洪森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暹粒当地人,但是干了十几年向导的活儿,说起中文来语速倒是不慢,词汇也丰富,就是口音还带着浓重的高棉语发音习惯,尾音总是曲里拐弯。
因此有时需要留意着听,才能懂。
和国内哪儿的方言其实也差不多,叶季安这样想着,抬高草帽帽檐,循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雨林的空隙之中,稳如泰山地立着一座恢弘的塔形建筑,石墙灰黄,乌黑的青苔被旱季烈日晒干,又接着生长,留下仿佛侵蚀的痕迹。而六位神女并列悬在石墙洁净的中部,乳白石面呈现一种丰润的象牙质地,身姿不同,眉目娴雅,居高临下又如身处画框之中,着实生动曼妙。
“轮回怎么用舞蹈诠释?”梁逍放下相机,问道。
“这样是生嘛,这样是死,”洪森掐尖嗓子抬起手臂,绷着手扭转了几下,好比变了形的兰花指,又做出推拉的动作,“还有这样是给予,这样,就是得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