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晚一点再说吧,他们现在忙。”
晚上的时候,我听见了迟星光在和谁说话,声音不大,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以为他在说梦话,便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我又一次听见了张三这个名字。
迟星光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又见面了。你的嗓子怎么坏了?”
接着又换了一种语气,我听得出来,那是迟星光平时说话的语气。
“没什么。”
“你是不是很想告诉爸爸妈妈?”
迟星光的眉头皱起,再说完这句之后沉默了一会,换回自己的语气说:“是。可他们很忙。”
“是的,他们很忙。所以你要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要让他们担心。你一直很懂事,不是吗?”
这一次迟星光沉默地更久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张三,我真的不想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可是你必须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你的父母在为你辛辛苦苦付出,你还忍心让他们为你操更多的心吗?”
最后这个问句声音有些大,迟星光说完直接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急忙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准备把他叫醒喂给他喝。却听见迟星光几乎用气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悲伤,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悲伤,只觉得非常想哭,心里莫名的疼。
我叫醒迟星光,他睁开眼,声音沙哑的问我:“怎么了?乐乐?”
看来他并不记得刚刚说了梦话的事,我便也没有提,只告诉他他咳嗽得厉害,让他喝点水再睡觉。
喝完水他睡着了,可我再也睡不着了,迟星光是在和谁讲话?那个张三是谁?为什么不准他告诉薛姨和迟叔?
第二天,我试探着问他,要不要给他父母打电话说这件事。
迟星光的说法和昨天完全相反,他说:“不用了,不用告诉他们。”
可我觉得薛姨和迟叔应该知道,而且迟星光现在需要他们的陪伴。
于是我背着迟星光,借口上厕所,给薛姨打了电话,无人接听。我又给迟叔打了一个,同样是无人接听。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迟星光说不要告诉他们了,不仅仅是昨天那个张三的劝诫,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父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伴他,甚至只是接一个电话?
后来薛姨打电话回来,我却也失去了想要说的欲望,只告诉他们我在和迟星光闹着玩,给对方的父母打电话,谁接了谁就赢了。
薛姨也没有多问,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没有告诉迟星光这段插曲,我不想让他再受打击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迟星光出院,除开嗓子受损,其他都没有问题。
“你不能再唱歌了,怎么办?”
迟星光笑得毫不在意,“不能唱就不唱了呗,至少现在我还能正常的说话不是吗?”
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张三那件事,我试着观察过迟星光,可他表现的毫无异常,就像那天晚上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一样。
后来迟星光还有没有这样我不知道,只是有好几次,明明他可以做他想要的选择,却会在第二天换成一个更加理性更加让人觉得他懂事的选择。
我心里一直隐隐担心,可迟星光表现的实在太正常了。
直到我们一起去月山,我在天台向迟星光吐露了心里话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他在睡梦中自言自语,和那次在医院一模一样。
我是被他的梦话吵醒的,然后听到了他和张三谈话的后半部分内容。
天色泛白的时候,迟星光悄悄起床,去院子的墙角埋了一个东西。
我躲在窗边,看完了他做这件事的全过程。但是我没有去挖他的埋的东西,那是他的秘密。
从月山回去之后,我瞒着迟星光去找了一个心理医生,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因为他只是通过我的讲述,没有见过迟星光发病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能给我一个大概的判断,迟星光极有可能患了人格分裂症,不严重,只是那个人格会影响他的思维和做事方式。
第二人格的名字应该是迟星光自己取的,因为他一开始在自己心里并不相信这个人的存在,所以胡乱取了一个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