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孩子的爸爸点着烟吸了一口，“大过年的，你们都给我消停会儿。”
孩子的妈妈心有不甘地朝着妇女离去的方向狠啐一口：“不知道哪个才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
陆守延随口对陆妈妈问道：“那个是谁？”
“什么那个人？”陆妈妈皱着眉撇了陆守延一眼，像是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被鞭炮炸伤的人。”
“还能是谁？不过是村里人。”陆妈妈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农村过年办一场饭席总是要好几个小时，这时早已过了饭店点，菜却还在锅里该炖的炖该煮的煮。陆守延总不好意思跟那些个孩子一样先讨个鸡腿啃着吃，只好抽出一包坐车时没吃完的饼干，一边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往嘴里塞几块饼干垫垫肚子。
这个偏远的小村庄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山清水秀，各家各户都盖起了灰灰矮矮的楼房，又在自家院子前铺了水泥，绿意被脏灰的建筑切割得散落零星。
陆守延在一间平房前站住脚，等着一只母鸡领着一群毛茸茸圆滚滚黄乎乎的小鸡仔咕叽咕叽地从他面前走过去。陆守延也是无聊，就追着小鸡仔多看了两眼。母鸡被陆守延这么一赶，带着小鸡仔一转身躲到了一排灰砖之后。陆守延也跟着一转，两道小甲虫又飞进了他的眼睛里。
陆守延停住脚步，一时间不知道对着个仅见过一面的傻子，究竟该不该打招呼。
陆守延见他攥着饼干的手往怀里缩了缩，并不怎么抬头，只向上瞪着眼珠，警惕地打量着他。
陆守延干脆蹲了下来，把自己和他放到同一个高度上。他指了指自己，说：“还认得我吗？”
陆守延根本没指望他记得，结果满贺却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守延一笑，开始逗起他：“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满贺迷惑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说认识我？你是在撒谎吗？”
满贺有些急躁地喊出声：“没有，没有撒谎！”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名字？”
满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但他还是极力地为自己辩解：“没有撒谎，认得！”
陆守延又是一笑，不紧不慢地忽悠道：“你说你认识我，又不知道我是谁，该怎么办呢？”
满贺沮丧地盯着陆守延，怯怯地说：“不知道……”
陆守延歪了歪头，似乎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那这样吧，你把你手里的饼干分我一半，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满贺一会儿看看陆守延，一会看看手里的饼干，苦着脸挣扎了好半天，终于两手抓着饼干，凛然地把它伸到了陆守延面前。
陆守延此时也悄悄掏出一小包还没拆封的饼干，把满贺手里的饼干调了回来。
满贺收回手一看，自己的手里又多了一包新饼干，晶亮的眼睛立即弯了起来。
“这个可不是免费给你的！”陆守延等他乐了一会儿，又板起脸来唬道，“你拿了我的饼干，是要听我的话的！”
满贺都要把饼干收进口袋里了，陆守延这一惊一乍，吓得他赶紧把放进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
“拿了我的饼干，以后都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满贺被吓着了的时候只会愣愣地不住点头。
“那好……”陆守延还没想好接下来要骗着他做些什么事，陆妈妈就来了电话催他回去吃饭。陆守延又想起今早外婆说过要留下满贺吃顿饭，便接着说道，“我要你回……”陆守延回想了一下他人对外婆的称呼。
“我要你回六婆家吃饭。”
满贺一听这里命令，又开心地雀跃了起来。
陆守延一见他傻乐，就忍不住多逗他一会儿：“你认识我，可我还不认识你呢。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才能回六婆家吃饭。”
满贺听到“名字”两个字，突然往后缩了一步。
陆守延没有留意他此时的神情，只顾占着口头上的年龄便宜：“快点说，不然哥哥就把你丢在这里，不带你回去了。”
满贺慢慢抬头，飞快地撇了他一眼，继而深深地埋下头去，张开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野种。”
第3章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