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原谅了他的母亲,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承认。
周念言闭上眼,紧挨着齐散睡下了。
记忆中的那只癞蛤/蟆吐出了他的玻璃珠,然后跳进池塘里,彻底不见了。
无论齐散睡得多晚,和周念言一起睡时,最先醒来的总是齐散。
这是周念言发现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定律。
齐散还是面对着他,一对眼珠一动不动,周念言初见时他眼睛里的那股狠戾半点也找不到了。估计是被他藏了起来,往后时不时要给自己犯个倔。
昨天晚上齐散也应该是闹了脾气,宁愿在衣柜里待着也不愿告诉他有这么个病在。要是以后再这么闹上一出,周念言觉得以自己的耐性,齐散要么得被他打到服帖为止,要么给自己一脚踹出门去。
周念言也看着齐散,两人定定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周念言终于忍不住挪了下胳膊,又伸出手来撸了一把齐散的乱毛。
“看什么呢。”
“看你。”齐散说。
周念言起身往齐散小腿上轻踹了一脚:“还看,做饭去。”
“我想看着,”齐散赖在被窝里撒娇,“我不想做,我想看着你。”
“我饿了,去做饭,不做没得看。”
齐散一听这话,一个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他担心真给周念言饿着了。
周念言跟在他后面,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他打了两个蛋,起火,下油,周念言刚猜着齐散要去翻出昨天剩下的冷饭,齐散下一秒就走到了冰箱前。
“我说你怎么老爱吃蛋炒饭啊?你说说这个月都几顿了。”
“顶饿,”齐散铲出锅里的饭,微点了一下头,“管饱。”
周念言看齐散把打出的蛋浇进锅里,热油“嗞”地一声响开了。齐散又把饭放下去,认认真真地一下一下翻炒。周念言突然也想做个饭,大不了今天早餐吃两样。
“除了蛋炒饭还想吃什么?”周念言走进厨房,站到齐散身边,看他把切好的胡萝卜丁刮进锅里。齐散好像觉得仍缺点什么,于是又拉开冰箱门,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蔬菜发呆。
周念言忙喊道:“你可别放葱花啊。”
“不放。”齐散说着,伸手拿了一块西兰花,切出两小片,加进去稍微炒一下,等装盘时点缀着用。
“忘记放猪肉了,”齐散像在自言自语,“白粥吧。”
周念言听着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问了一声:“什么?”
齐散解释说:“我想吃白粥。”沉默了一会儿又加上一句,“最好放上点盐和青菜。”
什么奇怪的癖好。周念言心道,却还是去舀了米:“不想做白粥,皮蛋瘦肉粥行不行?”
“家里没皮蛋。”
“那就瘦肉粥。”
厨房挤进两个人显得有点窄,周念言的手肘时不时撞到齐散的胳膊。齐散从锅里挑出那两片西兰花,把饭铲进碗里,又端来两个碟子盖在碗上,两手一翻把饭扣进了盘子里,再用筷子夹着西兰花放到了最顶端。
齐散用了比平时小一号的碗,待会儿周念言吃过蛋炒饭不知道还会不会吃粥,齐散特意给他留了肚子。
“你先去吃饭吧,”齐散想接过周念言淘好的米,“不是还饿着吗?”
“不去,”周念言端着米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我说我做就我做。”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念言立即纠结万分,他既想煮粥,又不想吃冷饭。
齐散看着他进退两难的样,仿佛在抉择要先救女朋友还是先救妈。他笑着对给周念言拿了主意:“你愿意做就做吧,饭我等会儿再热热就好。”
周念言挑挑眉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你喂我吃?”
齐散笑得更灿烂了:“求之不得。”
周念言剁着生菜和瘦肉,齐散就在旁边一手端个盘子,一手拿个勺子,勺子里随时舀满米饭,等着周念言“啊”的时候一口给他送进嘴里。两个人这么一个做饭一个喂饭,傻不拉几又碍手碍脚,周念言好几次都没耐性地斜瞪着齐散,偏偏齐散玩得不亦乐乎。
饭还剩两口的时候周念言就专心搅着粥不再肯吃了。齐散贴着盘子扒拉两口把饭都送进了嘴里。
周念言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说。
齐散这些年来过得有多不容易,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