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真的不见了。
喘息了几口气,徐嘉忆陡然冷静了下来,又细细地打量了四周——认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起身的时候小腿撞了桌子一下,麻痹的感觉缓缓消退下去,血液的温度也随之缓缓往下掉,徐嘉忆重新坐了回去,解释道:“没有,刚刚看错了,以为看见我一个同学了。”
肚子还没填饱呢,方雨漫不疑有他,风卷残云般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最后心满意足地摸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跟着徐嘉忆散步消食着去公交站。
他们小组统一定了酒店,需要搭车回酒店房间。
毕竟是女孩子,也人生地不熟的,徐嘉忆一直把方雨漫送到了酒店楼下。离开时候已经没有夜班车了,只好打了一辆的士回的学校。
最后回到宿舍里已经十一点多了,打开门就是一群大老爷们或者抠着脚,或者是在阳台洗着积攒多天的袜子,大家看见他回来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越过一堆咋咋呼呼的舍友们,徐嘉忆把书本材料全都堆在自己桌上,惆怅地揉了揉眉心。
今天陪着方雨漫在学校外面玩了一晚上,想起自己满满当当的课表,脑子里过了一遍日程,决定明天还得多抽点时间把另一篇论文给写了,最后才拿着睡衣准备去洗澡。
真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弯腰脱下裤子时候,徐嘉忆看见自己膝盖上有一片淤青,昨天洗澡的时候还没发现有撞伤的,大概是刚刚吃饭时候起身撞得那一下吧。
其实也不怎么痛,不然也没法陪着方雨漫走了那么远,只是衬着白皙肤色有些狰狞过头了,徐嘉忆无所谓地直起身子来,把衣物往脏衣篓内一丢,打开了淋浴开关。
这一晚就好似人生中最为寻常的一天一般,吃饭上课读书,陪发小逛一逛学校,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地球也是照常转动着,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十二点的时候男生寝室准时熄灯了,只余外头昏暗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即将入睡之前,吵吵闹闹的男生们也不躁动了,寝室内一片宁静,半梦半醒的徐嘉忆把手臂搭在额头上——陡然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一个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内容的梦境。
梦里有清澈流水,有漫天星辰,夏风习习吹拂面颊,四周是山川树林围绕,有鸟叫虫鸣,他独自一人走在通往河边的石板小道上。
尽头的河滩上有一个少年戴着一顶斗笠,身边点着一盏明亮的小夜灯,在宁静深夜之中从容垂钓。
还有几只萤火虫从眼前悄然飞过,好似一颗颗小精灵一般舞蹈。
月光清澈温柔落在身上,披星戴月地往那人而去,心中无知无畏而无惧。
终于走近了,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身边的少年动了一下,一面摘下斗笠一面转过头来。
恰好对上他那双温柔且灿烂的双眸,徐嘉忆感觉自己内心微微塌陷了一下,并且宛如流沙一般迅速分崩离析,最终沦落在他眼中的无边月色里。
少年拉住他的手笑道:“嘉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徐嘉忆不解道:“为什么要等我?”
“等你回头啊。”少年有些不开心地垂了眼眸,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歪着头狡黠问道:“徐嘉忆,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水声潺潺,月光下的铃兰花在风中摇曳,呼吸太重都怕惊扰了美梦。
不喜欢,为什么会不喜欢?
张了张嘴,无数情绪从脚底升起,汇聚成一股气息往心底流去,那种酥麻而又酸涩的感觉迅速占据了心房,哽咽在喉头。
徐嘉忆想要开口,想说话,却偏偏发不出声音。
少年久久得不到回答,渐渐流失了希望,低垂了眼眸:“嘉忆,我也不知道能等你多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就突然想放弃了,那可怎么办呀?”
我不想放弃,可是时间总是那么残酷,谁都抵挡不了他的力量。
四周变得浓稠,挣扎不得,努力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徐嘉忆战栗了一下,他想说别等他,想说我没有拒绝你,却什么也不说了。
眼睁睁看着黑暗吞没了周围,掩盖了面前的少年,夺去他身上的光彩。
少年面容慢慢消散,眸中温柔暖意却始终不变,却渐渐被撕碎散落在无边绝望里。
躯体不自觉痉挛到感到痛,猛地睁开眼,浑身都是冷汗,耳边是闹钟响起的声音。
刺耳扰人的铃声,就足以敲碎一切脆弱的梦幻泡影。
梦醒了,关掉闹钟,定定望着天花板,听着耳边舍友早起打闹的声音,是熟悉了的生活节奏。
徐嘉忆闭上眼睛镇定了一会,复又睁开眼时,已然全部恢复宁静,掀开被子开始准备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