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他走到一颗梧桐树下,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跟过来,便拿出了给他准备的礼物。我说:这是我从暹罗带回来的芒果干,你尝尝?
林平之瞪着那个纸袋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可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我说:你不尝尝吗?
林平之侧过脸不看我,说: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平之这副样子,看起来和跟我撒娇闹别扭时的林御歌仿佛重叠了,于是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说:好,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听说过千本樱吧?
林平之转过脸,点了点头之后,奇怪的看着我。
我说:千本樱就是我。当时我被东方不败喂了三尸脑神丹。
林平之一听我说完,便瞪大了眼睛,说:你加入了魔教?
我白了他一样,说:当然没有!你听我说。
我将之后被东方不败掳走之后的经历大概对林平之说了一遍,他安静的听。太过熟悉的面容,让我产生了一种是在和林御歌说话的错觉。
仿佛和无数个平淡无奇的傍晚一样,我和林御歌在晚餐后,闲情逸致的散着步,走累了便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天。
而他开口的刹那,便打碎了这个触手可及的梦,他说: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我林家被灭门了,拜你青城派所赐。
平淡没有起伏的语气,却是最尖锐的质问打在我的鼓膜。
一抹殷红的夕阳挂在天边西山上,仿佛在与夜幕做着最后的抗争,光影将起伏的山峦分成温暖的橘和狂乱的黑,从此再无交集。
对不起,林平之。我说。拂袖将面具戴上,不想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因为我哭了。
为这弄人的天意而哭,为我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美梦而哭,为我落入绝望深渊却依旧在悸动的心而哭。
林平之说:你不用对不起,你们青城派本来也不欠我林家什么。觉得你们会真心帮我林家,是我自己太天真。你救过我一命,我父母却是因你爹而死,我不会找你爹报仇。可我想,我们从此便两不相欠了吧。
说完林平之便转身要走,我慌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林平之,你看清楚了。岳灵珊就是福州府外那个酒肆里的丑丫头,岳不群让自己女儿故意扮成丑丫头,出现在那里,你不觉的——
林平之将我抓着他手腕的手掰了下来,他的表情太冷淡和疏远,让我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说:够了,那又怎样?
我此刻除了心痛的无法呼吸之外,还觉得非常的生气,简直被气笑了。
不过,对现在林平之来说,即使那个小丫是岳灵珊假扮的,又怎么样呢?既然没有“林平之路见不平失手杀了余人彦”这个□□,来引发我青城派灭他林家满门的连锁事件,岳灵珊在那件事中也就是个无关痛痒的路人,根本不会被林平之认为“岳灵珊明明会武功却着看他任侠好义,闯下大祸”,自然也算不上是岳不群的阴谋。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我凑到他耳边,对他说:林平之,你听好了。我找到了能让你不自宫便能练成辟邪剑谱的法门。而且比你家家传的剑谱更上乘,这就是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
林平之听完,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他只是看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问我:即使,我学它是为了杀你爹,也不要紧吗?
我点点头,说:只要你先杀了我。
我想,就算他学了辟邪剑谱也杀不了我吧。而且,就算我最后死在了他手里,我也无怨无悔。就当我上辈子欠他的好了。
林平之听我这么说,笑了一下便走开了。那笑容绝望又隐忍,倔强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我也分不清他是在笑我,还是笑他自己。
走吧。我告诉自己。何必再多管林平之的闲事,他根本就不是林御歌,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无端妄想。
可是,我终究无法死心。
我是如此害怕林平之会和金庸描述的一样,终将堕入那永无天日的无底深渊。
所以,我还要舔着脸跟在了华山派的后面,即使林平之不愿理睬我,即使岳不群已经给了我无数记白眼。
不过,那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路这么宽,我想怎么走,谁都管不着。我只是没想到陆小猴会冒着岳不群的冷眼,跟我讲话。当然,除了他,还有令狐冲。
其实我跟令狐冲没什么交情。可能正如金庸所述,令狐冲天生就是这种放荡不羁,和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的性格吧。
林平之和岳灵珊在前面有说有笑,娓娓而谈。我看着碍眼,便边骑马边弹琵琶,弹得是东风破。觉得这首歌非常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令狐冲躺在马车后头的木板上,脸色蜡黄,声音孱弱却还是不忘要跟我开玩笑:我说,余兄弟,你这弹得又是什么曲子啊?怎么叫人听着那么伤感啊?
我嘴角抽了一下,说:老子啥子时候成你兄弟了?再这样乱叫,小心老子宰了你。
我戴着面具,他看不见我的表情,继续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叫你一声余兄弟自是没错的。
陆小猴一边照顾令狐冲,一边说:就是就是,大师兄说的是。余兄弟就是口硬心软之人,尽会说些唬人的狠话。
令狐冲说:就、咳咳、就是。他虽与我有仇,可他看我受了内伤便从来没提过报仇的事。我认为,余兄弟一定是个真正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