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夸啊!”刘云普乐呵呵地说,“哎呀,太配了!你们俩都不用跳了,就往台上一站,全场肯定齐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你贫完没有?”阿次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话题,也怕丽丽不自在,影响发挥,便催刘云普离开,“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你了,小心上台忘词!”
“忘不了!都记在这儿呢!”刘云普敲敲脑袋,念经一般把朗诵稿背了一遍,吵得后台所有人都烦了,合力把他撵出去。临走时,他回头冲丽丽喊了一句,“你要用见家长的态度,用心表演!”
丽丽不解地望着阿次:“他是跟我说话吗?”
“别理他。我看他就是来扰乱军心的,巴不得你在台上摔个跟头,这样他的朗诵就不是最差节目了。”阿次对刘胖子相当无语。
等刘云普表演时,丽丽偷偷从幕布后面往台下望了一眼,跑回来跟阿次说:“大刘真讨厌!刚才念经吵咱们,一上台也会抑扬顿挫了!”
“我就说他是跑后台搞破坏的!”阿次一副早料到的样子,又问,“台下反应怎么样?”
“好像被他煽得还挺感动的。我听了几句,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丽丽搓了搓胳膊,仿佛在安抚自己的鸡皮疙瘩。
“他以前在市局朗诵比赛上得过奖。你接着听吧,最后能把你煽哭了。”
“那我不听了,别再把妆哭花了,好不容易化的妆!”丽丽对着镜子照了照,拿出口红又涂了一层,然后把胸口的衣料往上拽了拽,略微遮住了事业线,她笑道,“我妈在台下看到,一定疯了……你呢?没叫你哥和那对宝贝侄子过来玩吗?”
“我哥年底工作忙,我就没叫他。孩子们还上幼儿园呢!”阿次笑了笑。虽然分局每年的通知中,都提到欢迎家属一同联欢,但他早已习惯无视这句话的存在了——第一年的春节,父亲就已经表态,反对他当警察。要是老爷子在联欢会上跟杜局碰了面,铁定够他兜着走的。所以单位的联欢活动,他从不带家属来。起初看到同事一家其乐融融,他还会羡慕,久了就麻木了,也会拿手头上的工作当借口,不去参加。若不是今年报了节目,估计他又要缺席了。
……
浪漫而优美的旋律响起,阿次和丽丽出现在舞台两侧,仿佛一场午后的邂逅,吸引了彼此。他们试探着慢慢靠近,如萌芽中的爱恋,进退之间拿捏得恰到好处。随着缠绵婀娜的舞步,丽丽把手轻按在阿次的胸口上,他们像一对博弈的情侣,不断蛊惑着对方,又在不经意间透着疏离。音乐的节奏越发强烈,两人的互动也达到最高点。在舞台上转了两圈之后,丽丽单手勾住阿次的脖子,阿次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又转了两圈,仿佛坠入爱河难以自拔的恋人,终于挣脱所有负担,彼此信任,坚定不移。一曲终了,两人相拥在舞台中央,仿佛还沉浸在上一刻的柔情中。直到台下掌声雷动,才牵手谢幕——他们用优雅出众的气质和收放自如的表演征服了全场。
阿次微笑,享受着舞台带给他的快乐。也许丽丽说的对,他对父亲和荣华的死仍看不开,像个持戒的僧人,不断地压抑自己的贪嗔痴念,他以为这就是成长,这就是付出,却忘了自己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世俗中人。而一个对自己不够坦率的人,根本不能给别人带来真正的愉悦……他望着台下的观众,突然很想见到爱钟爱华和阿初。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是给他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把此刻的心情传达给他们。
台下没人像刘云普说得那样高呼“在一起”,不过窃窃私语还是有的,“男才女貌”“登对”等评价不绝于耳。在家属区的角落里,刘云普的太太也被这段舞蹈打动,忍不住问邻座的人:“他们是不是一对?”
那人答非所问:“你继续看吧,我出去透口气。”
……
阿次和丽丽回到后台,被正在准备节目的同事称赞了几句。正巧钟朗的电话打进来,阿次便拿着手机跑到走廊里接听。
钟朗对他们的表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跳得真不错!明年再接再厉啊!”
“全靠领导的支持。”阿次笑道,“如果是五天排练时间,效果会更好!”
“我看这样就行,不用更好了。”钟朗的意思很明确:要求不高,别再借着这茬儿请假就好!“辛苦了,晚上我请客,全科一块给你们庆功,谁都不能请假缺席!”
“好!”阿次应下来,挂断电话,便给阿初拨过去,告诉他晚上要晚点回去……此时全局的人都在礼堂看表演,走廊里异常安静,直到阿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阿次顺着声音绕到楼梯间,看到他哥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便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阿初转头望着他,脸上有了笑容:“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你别忘了,小刘的爱人是我们公司的。她请假时告诉我,你们这儿有联欢会,我就一块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提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啊?”阿次边问边走到他身旁。
“你跟我说了吗?”阿初略带埋怨地说。
“我看你最近挺忙的……”阿次有些不自在地解释起来。
“难得你上台表演,我再忙也得腾出工夫赶过来啊!”
阿次有些紧张地问:“你刚才看到我跳舞了吧?觉得怎么样?”
“当然看到了!比我们公司专业的dancer跳得都好!我正考虑,要不要挖墙脚呢!”
“你挖我也不去!”阿次难得笑得如此灿烂,“大哥,你能来,我其实挺高兴的!”
阿初望着弟弟的笑容,耀眼得让人难以直视。他低下头,看到了阿次袒露的胸口——也就是刚才被辛丽丽一巴掌按住的位置。他拽了拽那件紧身上衣的深V领口,“傻小子,穿成这样……别换了,就这样套件外衣,直接回家吧!”
“不行,晚上头儿要请客犒劳我们,我穿这个不方便。你等等,我先去换下来。”阿次转头要走,看阿初面露不悦,便补了一句,“大不了我晚上回去再换上。”
阿初拿他没辙:“去吧,今天我接孩子。晚上等着你……穿这个。”
……
晚餐的气氛并不算好。席间,钟朗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终于沉着脸抓着手机走出了雅间。老孔打趣地跟其他人说:“头儿最会逃酒了!先借着接电话躲出去,再臭着脸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吵架了,反正就没人再敢去灌他!”
“有道理!头儿太贼了!”阿成立刻附和,“今天咱豁出去了,必须把他灌趴下!”
阿次没言语。回想起来,每逢节日,钟朗几乎都是黑着脸过的,估计余其扬有节日烦躁症,一到这时候就没事找事瞎折腾。他想了想,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阿成跟老孔碰了下杯子,才转头喊道:“对!去听听他是不是真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