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
“嗯……”
赖于声越来越听不懂了,他又急又累,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听见赖宗宪叹了口气,冲着压着祁钰山的其中一个男人挥了挥手,那个男人通过胸前的对讲机低声的说了两句话,大门口又被带上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头发已经非常凌乱,即使是穿着宽松的毛衣,也能从衣服底下看出来隆起的小腹,是个怀孕的女人。
女人后面跟着一个下人,没有被压着,而是茫然的自己走过来,扭头看见满脸是血的祁钰山后吓得跌坐在地上,想要扑过去却被制止了。
赖宗宪手里随意的握着枪柄,重新回到了弟弟旁边坐好,用手里的枪隔空点了一下那个女人,说:“她肚子里的,一半是你的。”
赖于声从来没碰过女人,他皱着眉,说:“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她!”
赖宗宪笑着摇摇头,他从来不胡说,如果这是假的他会比谁都高兴,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认也得认,可是弟弟总是这么傻,被人骗的团团转,却还是不肯相信他的话。
阿囡两岁的时候被爸爸妈妈从圣心孤儿院领养回家,当时第二性别还没有显现出来,到五岁生身体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小孩子虽然是omega,但是子宫的发育并不如其他omega一般正常,以后排卵和生育的可能性会很低。
赖家两夫妻当然不会亏待自己领来的孩子,孩子小不懂事,夫妻俩就没有告诉小孩实情,一直在默默的配合医生给小孩长期用药治疗,医生说孤儿院领养的小孩本来心里都有些自卑,用药太频繁的话小孩子可能会多想,夫妻俩就从国外买可以和omega抑制剂掺在一起的特效治疗药,刚用了没几个月,夫妻俩就在一次空难中遇难了。
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赖宗宪的肩膀上,他虽然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畏手畏脚的弟弟,但是治病这方面他也不敢马虎,他按照父母的方法,让威尔给弟弟配置特殊的抑制剂,一方面抑制发情,一方面也可以治疗弟弟的病。
喜欢上这个弟弟只是时间问题,叫赖宗宪自己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只知道只要好好的照顾保护弟弟,弟弟以后会像正常的omega一样。
预想总是比现实好得太多,甚至祁钰山的一句话都可以把所有黑白都颠倒过来,辛辛苦苦千金寻来的药被别人说成是害人的,赖宗宪怎么也想不明白弟弟怎么就这么傻。
威尔告诉他弟弟的子宫卵巢被人为的破坏严重,而且有被人吸卵的痕迹。
“东家,少东家可有在别处看过医生?这……这看来少东家根本没用我给的抑制剂呀。”威尔从赖宗宪他爸爸那一辈就跟着赖家,给赖家人调理检查身体,赖宗宪对弟弟的疼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知道从何开始,少东家就不在他这里检查身体了,每次都以工作忙或者已经叫人检查过了为借口,他本以为东家给少东家寻了更权威的机构,所以并没有插嘴,没想到这一查,竟然查出这种事情来。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东家是什么表情,但估计也和要杀人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了。
赖宗宪给手下的人三个小时的时间,在他重新回到庄园之后弟弟回来之前,一份整理好的资料好好的摆在他面前,祁钰山带着爱人孙岚枫在各大城市医院求医的记录摆在面前,孙岚枫不孕的身体报告在他眼里比直视太阳还要刺眼。
试管婴儿是有风险的,并不是每一个卵子都会成功,所以赖宗宪开口便问祁钰山拿了几个,他再问出口的那一瞬间甚至都不忍心听对方嘴里说出的答案,可是愤怒和后悔让他挥舞枪柄狠狠的凿了过去。
四个,弟弟排卵本来就是不正常的,所以绝不只是过年刚开始下手这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仔细呵护的弟弟被人利用成这个样子还不自知,赖宗宪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弟弟生气,阿囡多可怜啊,他既心疼又无奈,三十七岁人了,商界活跃十几年,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一个有解却无从下手的难题。
赖宗宪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搂着弟弟的肩膀慢慢的把话一字一句的讲完,生怕怀里的人听不懂、听不清他的一片苦心。
“我养你养了这么多年,他一句话就给你骗了。”
弟弟听完后愣了良久,嘴唇半张,好像有话要说,却最后只摇了摇头。
赖宗宪突然有些惆怅,他又叹了口气,好像眼前跪着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一样,说:“四个?我和你这么多年,才有一个佑声啊……”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是很困难的,赖于声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剜成一片片之后便分崩瓦解,信任好似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了重量和价值,被人随意一踢便向雾一般飘散消失了。
他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那个女人也一样呆楞的与他对视。
女人捂着自己隆起来的小腹,她听了刚刚赖宗宪说给弟弟的话,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卵子是眼前这个人的。
她和祁钰山是大学就在一起的伴侣,同为beta的他们幻想着最普通简单的家庭,可是却因为一场变故她切除了一侧卵巢,另一侧也因为身体的影响而无法生育,恋爱中的伴侣到最后大部分都会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孩子,她也不例外,可是现实的打击让她不得不放弃。
直到有一天祁钰山说他能找到供卵者做试管婴儿,她问过很多次,祁钰山说对方要求隐瞒,她也就不再问了,可是刚刚面前的这个人说的,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她好像在对待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手缓缓的抬起头放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想到祁钰山竟然会选择这样办法,犹豫了半天,只能反复的说对不起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赖宗宪不顾那个女人,用腿踢了一下祁钰山的膝盖,说:“世界上这么多人,你偏偏挑他下手?”
祁钰山脸上的血已经干了,结成了血块,一动便碎开来落到地毯上,他抬起头看了赖于声一眼,对方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笑了一下,这个人太傻了,他之前空闲的时候还分析过,他哥对他的骄纵和束缚让这个人并不了解太多的人情世故,以至于一点好话就能钻进耳朵融进心里,骗他是他做过的最简单的问题了。
他把视线调回赖宗宪,这个男人对弟弟变态一样的控制欲望让他即使和他并没有过多接触也能从赖于声身上深刻体会到,他和赖于声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有种做间谍一样的错觉,他当着赖于声的面抱怨过,赖于声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因为他知道他也是苦于如此。
最后,他把扭头看向自己真正的爱人,一个念头一直在他心里回旋,他只要她活着。她是一个好女人,如果知道自己这么铤而走险的话,她一定会拒绝并阻止他,他骗了她,这个长达四年之久的谎言最后还是被戳破,他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弟弟还想和我一起逃呢?逃开你,你知道吗?”他冷笑了两声,脸上又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赖宗宪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清楚和从别人口中得知又是另一回事,连内心自我安慰美化事实的环节都没有了,他恼火极了,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把手枪的保险拔开。
祁钰山闭上眼睛,等待着脑门上出现冰凉触感,迟迟没有,他睁开眼睛,看见赖宗宪拿着枪抵着他爱人的肚子。
“哥!”赖于声的肩膀被后面的那个人掰得生疼,他想站起来却被狠狠的摁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哥哥不能杀人!
赖宗宪充耳不闻,他对着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说:“给你两个选择。”他用下巴点了点祁钰山后又转回来点了两下:“他,或者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