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楼所表现出来的成绩不错,至少对得起他留洋学生这个名头。
谁料得正在一切过的顺风顺水的时候家里忽然出了事。
倒不是明家姐弟里头哪一位。
那一日好像是因为两人正好碰巧撞到了个都无事的午后,明镜忽然提起最近新进的粉都不好用,还是喜欢以前用的胭脂。
而半个月前谢馥春正在不远的街上开了家铺子,从明公馆的后面绕过去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明楼挽着明镜的手说走,大姐喜欢哪一个我给买。
其实他对陪着女人去逛胭脂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本来站在门口等,引得来来往往的姑娘频频侧目。
偏偏他是个风流倜傥的做派,以前在法国过圣诞夜,有陌生的金发女郎亲吻他的脸颊。
“圣诞快乐,英俊的先生,你的眼睛像是东方一样神秘。”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圣诞快乐,美丽的小姐,你的头发却比埃菲尔铁塔的日出还要温暖。”
在他正在夸奖一位少女裙子很合身的时候,听到店铺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明楼。”
明镜站在柜台前,柜台上摆了七八个胭脂盒。
她问:“你看看哪一个好。”
明楼对着店员报以微笑:“都要了。”
那店员打包过后拿给他们,谢馥春用的还是老包装,胭脂包在牛皮纸里递过来。
那店员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先生,您和您的夫人很恩爱。”
“喔。”明楼大笑:“我未来的夫人可没有他那么漂亮。”
明镜骂他胡说,忙说两人不过是姐弟。
临走的时候它忽然见到一盒护手霜,店员见他们买的多,干脆就送了一盒当赠品。
明镜用的护手霜都是舶来品,这一份却接过来,她说:“我们去桂姨家走一趟,她前几日洗衣服手裂开了,这个送给她。”
明楼说好,挽着她的手朝居民区的方向走。
这一条巷子挨挨挤挤的住了不少的人家,他们还没走得到门口,就听到一旁的住户一边洗衣服一边叹气。
“又被打了,那孩子真是可怜。”
桂姨家门口挤了一群人,他护着明镜穿过人群,隐约听到几句“今天打的特别厉害。”、“人被锁在屋里了”一类。
明楼从门缝里头往里头一看,整看到那孩子将埋着头,露出的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一片青。
那边明镜还在急急忙忙的问路人:“你说这里是谁家?谁家?!那女人姓桂?是不是姓桂?!”
在明楼的认知中,女人和儿童是绝对不允许欺辱的群体,他曾经在英国遭遇过在当地工厂里面工作的华工,他们带着自己的儿子。
那小男孩十岁,身高却不足他自己六七岁的时候。
他在电车站周边用生硬的英语喊“newspaper。”,那个时候明楼需要搭乘三个站到达自己的学校,大萧条的爆发导致报纸上的每天都在报道令人不安的消息。
满世界都在谈论罗斯福和他的“Relief”“Recovery”“Reform”。明楼修习的是古典经济学一门正要毕业,他却被大洋彼岸那一套新理论搞得意乱神迷,恨不得早早结束这个学期的论文,赶忙去投奔他新联系上的教授。
那个孩子每次见到他都会叫一声:“明先生”,他对这来自遥远祖国的语言充满好感。
但是学期还未结束那个孩子却不见了踪影,他向新来的报童打听,却被告知那孩子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丧命,那孩子和工厂的老板签订了合同,似乎被调派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过半月,同一个报童在卖给他报纸的时候说,先生,上次你问的那一个孩子死在了矿洞的塌方,我有些难过,因为他是我的玩伴,我想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所以想和你一起哀悼他的死亡,这一份报纸送给你,祝福我们共同的朋友。
那一刻的明楼首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他昨日在课堂上的演讲赢得了满堂掌声,这是他第一次思考某些事情。
最后他在半夜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