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也没有必要知道」
李熏然被凌远冷淡的口气噎得不说话,过了半晌他伸出手,握住了凌远的。
「我是说,要是提早认识你,你应该比现在更快乐」李熏然摩挲着凌远的手指,那里有按弦留下的茧子,很粗糙,因为钢弦很硬。
「当然,你要是八岁认识我,咱俩就全学坏了,你也不用是优等生,我也不是小王子」
「那咱俩是什么?」
「两个吊车尾!难兄难弟,成天挨揍」
「不会的」凌远反手扣着李熏然的手:「我聪明,肯定还是优等生」
「嘿你他妈的凌远!」李熏然翻身掐凌远脖子:「你敢说本王子笨蛋!本王子判你十年有期徒刑!」
「熏然,谢谢你」凌远被掐着脖子却笑得开心,他伸手摸李熏然的头发,秋风如浪,小王子的头发被吹得支支愣愣,随风而飘。
「我很虚伪,一直活在面具里,我讨好我爸,迎合我妈,顺着我哥,哄着我妹。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尊严,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过于看重尊严,我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过什么强烈的感情,简单来说,我这个人很凉薄」
凌远看着李熏然的眼睛,抚摸着对方头发的手慢慢变凉,手心出汗。
「我对别人,都是事不关己。我很扭曲,在我看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实现利益平衡的载体。我对万事万物都是利益优先,我很少考虑无私奉献,我的付出都应该得到相应回报,这就是我的价值观」
虚伪是一个人所能寻求的最困难、最刺激神经的恶习,它需要永不间断的警觉和精神的高度集中。它不像通奸或贪食可以在空闲的时间进行;它是需要付出全部时间从事的工作;它还需要一种玩世不恭的幽默。*[1]
他很累,保持这种虚伪很累,平衡利益很累,累的他喘不过气,像一个罹患恶疾又拖沓着不去看医生的病人,在自我划定的人生失败论里越陷越深,无力抽离。直到他的人生闯进来一只叼着花衔着草的小骆驼,驼铃悠远,响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华者裳裳,雨雪滂滂,子之我觏(gòu遇见),令我无忧。
凌远眼睛里有点酸,可李熏然却只是看着他笑,仿佛刚才那些挖心挖肺的自我评价都是虚妄之言。李熏然低下头,吻了吻凌远的鼻子。
「胡说,你不是还给本王子写了学科重点总结?这就是一种无私奉献!」
「那是特例,我对着别人才不写」
「所以你对别人都是自私、冷漠、虚伪和凉薄」
「是」
「那对我呢?」
凌远望着太阳。深秋已至,天地苍凉。他的小王子是沾着白露的草,伏在树下的蝉*[2]。他把李熏然的头按在胸口上,让他听胸膛里那颗热烈的心。
「对你,我凌远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1]:出自:【英】毛姆《寻欢作乐》
*[2]:出自:【两汉】佚名《明月皎夜光》
第二十六章
周末天,艳阳天,少年夫夫特别甜。
在江边步行街的蝴蝶咖啡馆,一对少年小情侣正掰扯历史题。
「请简述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和分类思想,并指出其领导阶级派别」优等生一板一眼,抱着书提出问题。
「发展工农业…..」吊车尾被打了手背。
「不是不是,是,是一次反帝反封建的…….」又打一下。
「喔喔!广夏福宁上!」
优等生已经懒得打李熏然手背,直接用铅笔敲他脑袋。
「什么广夏福宁上!乱七八糟!这些知识点怎么就串不起来?」优等生捶胸顿足,亏自己今天还奖励小王子等会儿去吃意大利面!这下连奖励的理由都没有,高一历史知识点简直一塌糊涂,更别提还没有开始复习的数学物理化学课,吊车尾名副其实,本年级第一真是碰上个硬骨头了!
「那怎么办,我去投湖吧」李熏然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就要推门出去。休息日,蝴蝶咖啡馆的露台上有一对拍婚纱照的小夫妻,婚纱拽在跟拍助理手上,助理正闪转跳跃,制造衣袂飘飘,伊人窕窕的拍摄效果。
凌远拽着小王子的手:「这儿离公园至少两站地,请问李熏然同志打算就地投湖还是去公园投湖?」
「本王子刚烈不阿,决定就地投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