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不苛低着头看着脚上的白鞋,声音是一贯的沙哑:“在哪?”
“就在你对面,白色的车。”
佘不苛挂了电话。
对面是一个有些岁数的广场,停在广场的车子不多,大部分都是黑色,白色的车子很好找。
车门被打开,已经将画板袋和颜料盒放进后备箱的佘不苛钻了进来,黑皮的座椅带着湿气。
这明显是上一个顾客留下的痕迹。
佘不苛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介意话。
车前挂着块镜子,司机发动车前打量过佘不苛。
佘不苛戴着黑色口罩,刘海有点长,挡着额头和眼,昏暗的空间看不清容貌,但凭着经验,司机觉得这学生长得应该不赖。
佘不苛没打算没计较司机的不准时,他闭上眼睛假寐,口罩没有脱,身上冰冷,寒风的后劲上头,刁钻的往脊梁里挤,这让一夜未眠的他清醒多了。
车上的女司机并不是个喜欢安静的,一副百事通的样子找着话题。
司机:“你是艺术生吧,刚刚我接的就是你这样子的学生。”
“嗯。”佘不苛秉着礼貌应了声,声音几不可闻。
女司机也算是略通人情世故多年,但在一个十几岁青年面前,她不自觉带着些许优越感。
时间堆积而来的优越感,令她的面相洋洋得意,显然她接下来的话这些日子说过不止一次。
“是不是书没念好?我说你们这些画画的,不好好念书,让父母砸钱。画画有什么用,以后能干什么啊。”司机自顾自的说。
佘睁开了眼睛,视线微微扫向司机。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要是以往,他才不会理这些傻逼。然而他昨天没睡好,现在心里正憋着火气,他摸了把口袋里的烟,压下了吸烟的欲望。
“家里钱多可能多不过你嘴里的废话,阿姨。”
声音很是低哑,粗糙的一点都不像个少年人的声音。
刚刚在电话里司机就诧异佘不苛的声音,以为是电话的原因。但她来不及诧异,比诧异先涌上来的是尴尬和愤怒。
她习惯性看向镜子,话还未出口就一阵结巴。
后座的佘不苛已经抬起了头,刘海被压回了原位,露出了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黑的纯粹。眼皮下是浓浓的黑晕,黑得傲慢,挂在那位置,像多日未眠的恶徒。阴沉沉的,不怀好意的凶狠。
一眼令人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