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在历史长河中消失的那道光.
作者:秋名山车神莴笋
阿诚看着火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明台的呼声也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偌大的车站只剩下他跟明楼两个人,身后传来明楼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声,他从呜咽,到低吼,最后嚎啕大哭。他的大姐,他唯一的血亲,在身中数弹后,死在自己的怀里。
阿诚不敢回头看他,在他的记忆中,大哥永远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那张笑脸盈盈的面具下,一双眼睛囊尽世间万物,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唯一一次显现出难过,是在亲手射杀汪曼春后,一滴眼泪在眼角欲滴未滴…
而现在,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这个就算被枪指着胸口都泰然自若的男人,怀抱着大姐,哭得像个孩子。
阿诚慢慢跌坐在地上,眼泪早已侵湿他的衣襟,风一吹,空荡荡的,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他十岁就来到了明家,喝明家的水吃明家的饭在明家长大。长姐如母,难过,他并不比明楼好过多少,明楼的哭声更是让他肝肠寸断。这么多年来,跟谁学谁,他也学会了像明楼一样的镇定自若,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放松,才会变得像个人。他跟明楼一样,家人是死穴。
他擦干眼泪,慢慢走到明楼身边,他不想让明楼看到他的难过,他知道,如果他也像明楼一样将悲痛欲绝表现出来,明楼可能就真的垮了。他现在,是明楼唯一的支撑。不,他们现在都是对方唯一的支撑。
“大哥,我们带大姐回家吧…”
阿诚哑着嗓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赶紧闭了嘴,再说下去他就要哭出声了。
明楼茫然地望着他,眼前模糊一片,阿诚的身影隐隐绰绰。缥缈得像股青烟,风一吹就散了。他向他伸出手,阿诚蹲下来,牢牢握住他伸出的手。明楼感受着到手上传来的力度与温度,还好,他的阿诚还在,他还有阿诚。
“阿诚…”
“大哥,我在。”
他低声唤着阿诚,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阿诚啊…回家,我们还有家吗…”
他握着阿诚的手不敢放开,像个迷路的孩子,
“大哥,你还有我陪着。”
阿诚记得明楼曾经对他说过的,“你还好,有我陪着。”他的大哥,也有他阿诚陪着。
阿诚开着车,明楼在后座依然抱着大姐,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又带了点不舍,对三个弟弟的不舍,对世界的不舍。还有一丝不甘,对她没有亲眼看着抗战胜利的不甘。
但她知道,像所有为战争牺牲的战士一样,他们都知道,抗战必胜。他们的名字或许没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或许不会刻在纪念碑上,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英雄。
明楼看着窗外,过去的种种像窗外的路灯一样一闪而过。父母去世时,大姐抱着他,他看着大姐眼中的坚定与决绝,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一生都在害怕失去我们,到头来,我们却失去了她…”
明楼一滴眼泪掉进明镜的毛领里,再也找不到了。
阿诚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已是眼泪纵横,他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幸好大哥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心里想着。
回到家,安置好大姐,又将浑浑噩噩的明楼扶到床上,看着他闭上眼,眼睛红肿着。阿诚打来温水,仔仔细细地擦掉明楼脸上的泪痕。明楼并没有睡着,任由阿诚擦洗着,这片刻的温暖,他不忍心打断,也不想打断。他知道,阿诚是他内心唯一的柔软了…
做完这一切,阿诚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终于感到一丝晕眩,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太多悲伤,他扛不住了…
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在将要睡去的时候,他听到一声清脆的,杯子破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他依然听见了。阿诚睡觉太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或许这跟他长年站在悬崖边上有关系。
于是立刻翻身下床,来不及穿上大衣,就朝门外走去。
是大哥的房间,开着一盏小台灯,门半开半掩着。阿诚记得离开时他是关上门的。
阿诚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或许这个时候让大哥一个人待着会更好,他需要发泄,伪装得太累,他需要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或许这个时候,他不在要好一点。
“阿诚啊…”
明楼低语着,语气里显现出明显的醉意,阿诚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推门进去。
屋里已经一片狼藉,空瓶子散落一地,明楼靠着床,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瓶酒,杯子被他摔碎了,他就直接拿着酒瓶喝。
“大哥,怎么坐在地上。”
阿诚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来,拿走他手上的酒瓶,无奈地看着他。
“大哥,地上太凉,快起来,睡觉吧。”
阿诚小心翼翼地,像在哄一个难过的孩子。
“阿诚啊…阿诚啊…阿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