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听了很高兴,整日拉着阿诚和明台絮絮叨叨,商量着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明楼也算是年过半百了,这人一老,话也就变得多起来,最近阿诚限制了他喝酒,又忙着照顾店里的生意,明楼只好泡杯清茶,坐在店里写日记。
至于写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国仇家恨,儿女情长,想到什么便写下来,只是这日记本里出现最多的,还是阿诚的名字。
入冬以后,明楼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对此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在回北京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他只觉得万幸,自己千方百计地帮阿诚撇清关了系。
明楼准备了三张机票,锁在自己的抽屉里,虽然他知道为阿诚准备的那张是多余的,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九五五年的除夕刚过,程锦云的肚子渐渐显出了样子,明楼站在祠堂里思索良久,终于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明贤,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明月。
当明楼将写着名字的红纸递给明台时,还被他一阵取笑。
“大哥,这孩子还有大半年才能生呢,你怎么比我还急。”
“想好了就先写下,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我怕到时候给忘了。”
现在还在正月里,阿诚便关了酒馆,成天和明楼待在家里,他发现明楼这几天也不去上班了,没日没夜地拉着他在床上纠缠,阿诚觉得他迟早会在明楼身上赔了自己的命。
明楼也不知为何,就像发了疯一般,在阿诚身体的每一处留下自己的烙印,甚至想要将他拆了,融进自己的骨血。
明楼这样让阿诚觉得很不安,却又说不出不个所以然来,他总觉得,明楼最近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末日来过。
“阿诚,我爱你。”
又一次精疲力尽时,他隐约听到明楼的告白,张张嘴想要回应他,却还没说出一句话,便在一阵战栗后陷入昏迷。
等阿诚醒后找遍了屋子也没看见明楼,明台说他又去了图书馆,阿诚便知道是潘先生回北京开会了。
简单地清洗了身体,阿诚难得起了性质,下厨给明楼做了顿红烧肉。
虽然阿诚已经限制了明楼的饮食好几年,可毕竟这几天他不要命地剧烈运动,还是给他补补热量的好。
明楼在日落后披着风雪回到家,还没踏进院子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要说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谁还能做出这么地道的红烧肉,自然只有他的阿诚能做到。
明楼拍拍头发上的雪花,将潘先生今天下午对他说的话一起拍进心里藏起来,换上笑脸去寻了正在做菜的阿诚。
明楼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忘记从潘先生嘴里说出的话。
“自古以来,间谍都没有好下场,中外同行都一样。”
明楼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饭后将碗丢给明台,便拉着阿诚回了自己温暖的房间,阿诚在踏出正房前回了个头,好像看到了明台在用口型对他说‘注意身体’。
阿诚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疑虑向明楼诉说,便在第二天被明楼派回了苏州。
明楼在第二天起床后对他说,他的朋友在苏州看见了明弋。
阿诚不疑有他,急忙收拾了一下,便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出门前他感觉到明楼依依不舍的情绪,不舍到向他索要离别吻时,明楼没控制住力度,咬破了他的嘴唇。
阿诚在机场嘱咐了明楼好一阵,虽说他最多就去两三天,可好像还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要交代。
不过这次明楼没有不耐烦地打断他,而是含着笑,认认真真地听完了阿诚交代的话。
“大哥,两三天时间很快的,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糖藕。”
“知道啦,快去吧。”
阿诚因为快误了飞机,转头转得太快,没有看到明楼眼中的诀别。
明楼在机场站了许久,阿诚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登机口,明楼却依然这样站着,嘴角还含着笑,他笑得落寞,笑得苍凉。
“明台,我书桌的抽屉里有东西,钥匙在阿诚很久没穿过的旧衣口袋里,记住,瞒得了一时是一时,一定要稳住阿诚,别让他做傻事!”
这是明楼被穿着绿军装的人带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阿诚找遍了苏州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得到有关明弋的任何消息,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因为实在担心明楼,不得不决定回北京。
明弋的行踪毫无头绪,明楼前几日的表现又太过奇怪,阿诚心里总是不踏实,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