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在说:“听说那人是沙欣先生的老朋友,在汉口开茶厂的。”
大伯问:“老沙欣这么用力介绍一个人,少见啊。”
老板娘表示大伯真有眼光:“其实啊,那个人想把汉口的工厂和洋行搬到上海租界里来。说内地太乱了,到处都是敲竹杠的兵。”
“听口音是俄国人。”大伯犹豫着。
“嗯,说是个俄罗斯伯爵,哎,俄国人么,张口就来,农奴的儿子都能说自己是大公。”
大伯父在边上叹了口气,说:“哪里都是俄国人。”
老板娘想起来大伯在白俄身上吃的亏,善解人意地为他端了一杯香槟。
租界里的人,现在对着明家有点敬而远之,也只有这几个不怕麻烦的包打听,愿意和大伯父说话。
明楼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望向那边。
阿诚拿着一杯金酒站在明楼身后,他也看着老板娘和大伯父相谈甚欢,然后举杯抿了一口,说:“这酒不错。”
明楼转身看看他,顺手拿过杯子也喝了一口,点头同意。
然后明楼抬头,发现阿诚在发愣,说:“你想喝再去拿一杯。”
“那我去给你拿一杯?”
“不用。”明楼把剩下的酒喝完,阿诚伸手接过杯子。
老沙欣现在拿着酒杯在四处与人寒暄。
他转头看到了明楼,明楼微微点头致意,老沙欣有点促狭地眨眨眼。
伯父穿着平常不穿的长衫,戴着帽子,鬼鬼祟祟走在曹家渡口的路上,反反复复转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
然后他用力跳上一辆电车,拿帽子遮住脸,坐到后排角落的一个椅子上。因为帽子挡着,他没有看见,阿诚慢悠悠走上了电车,扫了一眼他的座位,找了个前排的位子坐下。
到了地方,大伯急慌慌下了车,三绕四绕,毫无章法地在街上乱窜,最后窜进了一家咖啡店里。
阿诚早就发现,他是绕着这家咖啡店在转圈。干脆先进来,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
阿诚搅着咖啡,有点无奈地看着大伯还在窗外慌慌张张,最后下了很大决心走进了咖啡店。
店里面,靠着楼梯转角的一排卡座是最角落的地方,而且靠窗。阿诚特意没有坐那里。果然,大伯父一进来就直奔了那里的卡座。
阿诚再慢慢坐到卡座附近,招侍者过来,点了一客牛排。
阿诚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走过,然后一个欢快的女生,用英语说:“明先生。”
“唉唉唉唉。”大伯含糊地应着。
阿诚一愣,这个声音是……
“索菲亚啊。”大伯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啊。”索菲亚语调无辜的说,“谢廖沙就是个混蛋。”
“那,那明镜怎么样?他们打她了?谢廖沙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在照顾她,她很好。”
大伯叹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事,钱没关系的,你们要你们拿去,卖债券卖厂没关系的。破财消灾,我们明家有钱。可你们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