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全了，只有小叔能看到我这般样子。说了出去，谁肯信呢？”
“也亏得如此，你才不会似我一般，跟他闹得不死不休一样。”
荀攸本能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然而荀彧没让他等太久，又道：“攸侄没出息。我不过就是喝了个假死药，也能让你哭得跟孩子似的，说出去，我还嫌丢人呢。”
就这么一句，就让荀攸险些打翻了手里的酒杯。
也难怪了，难怪他现在仍然眉目宛然，一如当年。
“你呢？”荀彧又问。
“现在的他也确实不需要我了。”荀攸释然一笑。
第三章
他们坐下来，一杯又一杯地替对方斟酒，然后再相视而笑，一饮而尽。荀攸已经很多年不曾如此放开地饮酒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饮酒，是在荀彧慢慢明白“定亲”，还因此疏落了和自己的联系的时候。他们分明是住在一起，荀彧分明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敏锐如荀攸，好似就在针尖麦芒一样的明光里感觉到了他的疏离。
他早已养成了寄人篱下之后的察言观色。即便荀彧并不是需要他去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迎合的人，但是他的这份谨慎已经融入了骨血。
祠堂里的那次逾矩，在十三岁的荀攸心里已经是罪大恶极。他心暖于荀彧的镇定和包容，也愧疚于自己当初过于冷淡。
荀彧再怎么说也比他小了六七岁，他只是个孩子。而自己，却接二连三地让他承受了千钧万合之重。
荀彧的眉眼里，那份温润从容随着年龄而越发凸显，然而其中的恬淡安逸却一年一年地淡化下去。荀攸看在眼里，心里也随着铺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冰凌。那些冰凌在接触到荀彧的目光时会不自觉地融化成春水一池，却在离开了荀彧的刹那之间再度冰封。他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慢慢地在跌宕的时刻磨损了所有温度。
“攸侄。”那日荀彧心事重重地回到院中，对他发出一声叹息：“天子已经赦免了党人，只可惜……”
只可惜，自己的祖父已经逝去。为了弥补曾经的昏庸错漏，朝廷下诏征荀爽为司空，又亲自提了一句荀彧的婚事。
就是在那婚事的风波再度传开的时候，荀攸喝醉了。他在荀彧走进来喊他攸侄的时候，拽住了荀彧的衣袖。
就在那个荀攸头重脚轻的夜晚，荀彧和他第一次同榻共枕。抱住荀攸因为喝酒而有些体温升高的身体，荀彧头一次产生了一种非君子的想法。这有悖于伦理道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把荀彧镇住了。
然而荀攸却不管，他靠着荀彧温润的肌肤，带着几分酒气，直喷到荀彧的脖颈：“小叔，攸觉得……酒这东西，可真是个好物啊……”
头一次喝酒，又心里有事，荀攸自然是醉了。荀彧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耐心地同这个醉鬼讲话：“怎么，哪里好了？”
“醉了，就可以忘记那些……伦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