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温若寒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了解对方脾气有多倔,好胜心有多强,在这种时候只能顺毛,绝对不能反着干。
温若寒又无言几秒,突然抽走了装有鳞片法器的木盒,道:“冷,穿上衣服。”
莫逐流于是赶紧手忙脚乱把自己衣服穿好。
只听大少爷又道:“我是说我冷……帮我披上外袍。”
莫逐流心里笑得喘不过气,表面上还是顺从地应了声。
*
新年的炎阳殿一片红火,十分喜庆,也就只有在这种热闹的节日里,温氏的优势才显露出来,那处处张挂的太阳家徽,给新年添加了不少节庆气氛。
莫逐流一大早便同其他家仆们开始忙活布置。
温尝带着口罩和头巾,整了个鸡毛掸子,也同他们一起打扫。按道理,他是分家的少爷,本不该做这些活,但是他自己说,过年就该做过年该做的事,不然没有过年的感觉。
莫逐流看他分明很讨厌灰尘却非要把人家扫把抢过来,笑出声来,然后赶紧把自己扫把递过去,好让他别再纠缠别人。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啊~一直这样就太好啦。”温尝道,最后语调下滑,像是哀叹似的。
莫逐流闻言看向他,少年大概是累了,便脱了口罩,支着扫把,睁眼看着众人忙忙碌碌。他眼里的情绪莫名复杂,总是让人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莫逐流便道,你这样说,好像明天就会发生什么似的,大过年的,不吉利。
温尝冷哼一声,张口似乎还想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但咬咬牙,想起今天毕竟过年,还是闭了嘴。
这时,负责去镇子采购的家仆领着几人,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众人都激动地围了上去想看看,然而翻了几袋,那家仆却突然“哎呀”一声,一拍脑袋,懊悔说光顾着给主殿买装饰,忘了给他们家仆住的偏屋准备。
“啊?那怎么办,现在再去买也来不及了,主殿还没布置完,宗主一定不给再下山。”
其实他们也只是图个过年气氛,倒也不是非有不可。
那负责采购的家仆满头大汗思考几秒,突然想起,说,杂物室里还有去年用剩下的,只是可能颜色旧了些。
其他人不管旧不旧,皆松了口气。那家仆便分派了几个人,去杂物室把东西找出来。
温尝用扫把捅捅莫逐流,说他那儿有今年新采购的,可以马上派人送来。
莫逐流笑着婉拒了,说:
“明年再买新的就是了,今年事儿多,先凑活吧。”
温尝顿时瞪大了眼,道:“你不会……还打算在温家呆一年吧?”
莫逐流说:“当然,温家待我不薄,少爷又于我有恩,我为何要离去。”
温尝憋了一口气,最后忿忿道,那你怎么不改姓温算了。
莫逐流看他一句话不再说就拖着扫把去了另一处,心中也是无奈。
太阳渐渐下山,仿佛是隔了另一个空间穿透而来,落日的余晖美得不似真实。
温逐流。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便立即摇摇头。
他实在讨厌自己的名字。
*
到了晚上,本家所有人,以及分家的代表们都聚集在山下新建的城池里,一片红火,甚是热闹。
莫逐流随温若寒坐在主位偏侧,随时伺候他倒酒添菜。
负责购置新衣的家仆也是有心,特地给温若寒换了新冠,镶嵌以红玉,很是应景,腰带也换成了赤红色,绣以精妙的银色纹饰。
莫逐流听说,温若寒坚持想自己去铺子买,但当他放下一根金鸟头簪转而又拿起一串审美奇异的金头饰的时候,跟着他的女家仆终于绝望道:
“……宗主,还是我来吧。”
从宴会开始到结束,温若寒都挺直了腰身,淡定接受分家人的祝福和贺礼。
温尝跟着他父亲来了,难得面对温若寒的时候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从行礼到说贺词都保持着面无表情。
许多人上来给温不云请安,几乎是强撑着微笑,说完贺词让温不云高兴高兴,再趁机进言一番。他们平常见不到温不云,也就只有在这时候能斟酌后开口。
温不云端坐于高位,仍是依靠着木轮椅,不知道听了那些几乎是在逼迫的话语,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