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真是完全忘记我了。我是你的死党啊,死党!”Tony撇了撇嘴,蹙起了他的八字眉,“我可是把你当做我最重要的朋友啊!‘你是我奢求的唯一’,记得吗!”
【曾几何时,我也看到过这个场景。Tony撑着木柄的直骨雨伞,任凭夹着雨水的大风吹散他的头发。我总是搞不懂他的思维,那跳跃性着实是让人难以理解。
啊啊,对啊,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的。】
脑海中闪现的场景让我一下子失了神。刚才那是什么?是我的记忆吗?从回忆中Tony穿着校服来看,那个时候,我们应该还在高中。但是……关于高中的记忆,我似乎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干嘛发呆?想起什么了吗?”Tony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眨了眨眼,按照刚刚的记忆问他。
“你当初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是在高中吗?”
“高中……?你想起来了啊!对,就是高中!那时候我们都准备毕业了,填报志愿之前,我曾经和你这么说过!因为我当初很喜欢这句歌词!”Tony一脸惊喜,脸上绽放出笑容,“你还想起了什么?”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不由得向后退了一点。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我禁不住纳闷,但也无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根本记不起有关他的事情。
“我只想起了刚刚那件事……说不定是你的话刺激到我,所以想起来了。”我最后还是这么回答了他,一直沉默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Tony的笑容一瞬间又变成了愁容,他单手叉着腰,轻轻叹了口气:“也对呢……让你一下子记起所有事情果然不可能吧……啊,不过,只要刺激就可以了吗?”
我一时间没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便追问他:“什么只要刺激就可以?”
“你刚刚说,因为刺激所以你的记忆又重现了,所以我想,会不会只要给你多些刺激,你就会想起来更多呢?”Tony的表情稍微严肃起来,语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浮了。我仔细听着他说的话,猜想着他打算做些什么。
忽然,他因为严肃而紧蹙的眉舒展开来,金色的眸子又一次弯成一道弧线。他弯下腰来,一手放在大腿上,另一手则摊开伸到我面前:“那跟我一起去玩吧,说不定去以前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就会又一次想起些什么来。”
他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我觉得摸不着头脑,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能够想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仔细一想,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说不定还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记起些什么。若是记不起来也罢,就当做是玩了一天吧——反正现在的我,也一时间无法去进行实习啊。
“那……你想带我去哪里?”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并站起身来,站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Tony的个子挺高的,足足比一米七八的我高了半个头。
“去哪里好呢……啊,去那里吧,我们高中认识之后第一次去玩的地方!”Tony喃喃自语般好一阵,突然兴奋地这么和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兴奋些什么,但看他这个模样,这个地方大概是对他来说很值得纪念的地方吧。
这时候,我留意到经过我们两人身边的行人以一种带着鄙夷的眼神望着我们,那种眼神盯得我很不舒服。我握紧Tony的手,压低声音和他说:“果然你的反应太奇怪,大家都忍不住看你一眼了。要走的话就快点走吧。”
Tony似是被闪电劈中一般僵直在原地,金色的眼眸又一次蒙上了一阵悲伤——就和一开始他和我打招呼的时候一样。他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把他忘记了这件事,真的如此伤透他的心吗?
正想开口问他,他却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笑容,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将眼底的悲伤抹去:“别管这么多了,我们走吧。现在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他就这样拉着我向前走,带着我到公交站乘公交车。在这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也没有松开过我的手。他的手很冰冷,冰冷得就像是没有温度。这种熟悉而冰冷的触感……我是不是曾经也接触过?虽然很冰冷,却很让人安心。
我果然认识他,我一定认识他。但是……为什么偏偏忘记了和他有关的记忆呢?
Tony一言不发带我来到离公园有十几站车的地方,一下车,我就嗅到一股青草的味道,异常地清新和舒适。我认得这个地方,广阔地草坪中间用石砖铺成的白色小路,小路的尽头里带着些许异国气息的白色大型建筑物,建筑物前的一片空地上欢快玩耍的小孩子……这一切我都觉得很是熟悉,我来过这里一定不知有多少次,可是我却没有任何特别深刻的记忆。
“我们成为朋友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突发奇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来图书馆写作业,没想到你居然爽快地答应了。那之后,我们每两个星期就会来这里一次。”Tony望着这栋白色建筑,不知何时松开了紧握着的手,他伸手指了指门口隔壁的智能借书机,“你这个科技白痴一开始完全不会用,手忙脚乱的还要我来帮忙。想起来还真是好笑。”
“原来我还有这样一段黑历史啊。”我的脑海完全没有这件事的痕迹,但从Tony嘴里听说这件事,我又觉得这一定发生过,“在旁人眼里,我们一定是很奇怪的一对朋友。”
“哈哈……性格奇怪才能当朋友,不是吗?”Tony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又收起了笑容,“你有没有带耳机?”
“耳机?有啊,怎么了?”我从外套的口袋里被缠绕得乱七八糟的耳机,“哎呀,又乱成一团了。”
“你这家伙……唉,听着我怎么说,学着把它绕开,如果不自己试一次,你永远都不会!”Tony咬了咬牙,一副很不满的样子。他伸出手指了指在最外面的一条线,“先把这个绕过去,然后再将这个绕出去……”
“啊?等等,先把这个绕过去,然后再把这个绕出去……”我急忙跟着他的节奏开始解开乱糟糟的耳机线,不得不佩服Tony,跟着他的说法,真的一会儿就解开了乱成一团的耳机线。“好厉害,居然真的解开了……”
“好了,把它戴上。”Tony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的听力有点问题,戴着耳机看看能不能和我正常沟通,如果我发现你的沟通有问题,我带你去看医生。”
虽然觉得Tony的话听起来很扯淡,但我还是半信半疑地戴上了耳机。或许我真的如Tony所说,听力有些许问题,只是我忘记了而已。如果是那样,那么听他的话应该没错。即便我并不能够肯定Tony到底和我是怎么样的朋友关系,我还是觉得我可以完全信任他。
“今天和我分别之前都给我戴好,以后和我出来见面也要戴好。还有,这件事不许和文远说。”Tony一脸严肃地叮嘱我,就像是那些送小孩上学的母亲出门前会做的一样,“免得文远又责怪我乱来,说什么‘有我这个当医生的哥哥还不信任’之类的话。我只相信我自己和你。”
“既然你这么说……好,我听你的。”我稍微用力按了按戴在耳朵上的耳机,“我也相信你,否则我也不会就这么贸然跟你过来。”
Tony听罢,如释重负般笑了:“别站在门口了,很奇怪。进去吧。”
就在我准备和Tony走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在一旁玩耍的小孩子的对话声。
“为什么妈妈不让我们望过去呢?哥哥就是在和另一个哥哥说话啊。”
“对啊,为什么呢?明明就是两个哥哥在聊天而已,为什么妈妈说那个戴耳机的哥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