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爸你要让着点儿妈妈。”贺知书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眉眼含笑，望着墓碑上那温柔的两个人。
贺母在贺父离开后的第三年也跟着去了，没有病痛，也没有折磨，贺母就这样平静地跟随着贺父的脚步。他们两人总是这样，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
——小书……你找到小蒋了吗？
——还没有。
——你要继续找下去吗？
——要……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也好……要是找到了，带上小蒋来看看我和你爸……我们，也好放心啊。
——嗯……
贺知书退出了草坪向墓碑前的石子路走去，春节过后一直就没晴朗过，杭州今年的雨好像特别的多，总是下个没完没了。
没过多久，雨又大了起来。贺知书撑开伞，走了几步后就停住了，他回头盯住了一个方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啪——
有东西裂开了。
贺知书静静站在那个合葬墓前，撑伞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下传来。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带给贺知书的不只是视觉上冲击，还有记忆的涌现，他那缺失的记忆。
所有的酸楚和甜蜜终于落到了他的心底，四年后，贺知书的心终于不再空荡了。
叩叩——
“请进。”蒋文旭走到了办公桌前，将手里的相框放回了原处。
宋助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蒋文旭。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宋助理，今天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怒气。
“蒋总，你要的下个季度的财务预算。”
蒋文旭靠在桌子边接过了文件，瞥了宋助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波动不感兴趣。“嗯，你出去吧。”
宋助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走掉，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办公桌上蒋文旭和贺知书的合照。被蒋文旭抱着的贺知书笑得是那样的甜，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他。那蒋文旭呢？在宋助理心里他好像从来就只是一个对贺知书故作深情的人。
多年前他的不作为，间接导致了悲剧的上演，他对贺知书始终是怀有愧疚的。这一次，也许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但他还是想为贺知书做些什么，无论后果如何，他都接受，那是多年前他欠贺知书的。
“蒋总，今天杭州陵园的工作人员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宋助理的视线从桌子上的相框移到了蒋文旭的身上，他抬眼直视着蒋文旭。“说是有人要带句话给你。”
“嗯？”被宋助理这样无礼地盯着，蒋文旭他有点儿不高兴了。
“既然是故人了，还不给人留下联系方式，人追到陵园去才要到了我的电话号码。蒋总还真是冷漠无情，只对贺先生一往情深呢。”宋助理对蒋文旭讽刺一笑，继续说道：“但是那人会不会太嚣张了啊？跑到陵园里去，是要向贺先生示威吗？但也不怪人家，蒋总你三天两头的往杭州跑，肯定是喜欢极了吧。不过，我真为贺先生感到心寒，因为你对他的深情其实都是笑话。”
蒋文旭听到这番话也是一头雾水，他反手拿过桌上的相框，抱在怀里，眉头微皱，向宋助理投去狠戾的目光，声音却低低的。“你今天发什么疯，乱说什么呢？！”
宋助理毫不退缩，继续道：“蒋总，你的记性也是一直很差，那人说：元宵过了，春天就来了，别忘了我的荷花酥。怎么样？您记起来是谁了吗？”
“春天……荷花酥……”蒋文旭灰暗的眸子里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光彩，他腾出一只手抓住宋助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说让我给他带荷花酥？”
那是他跟贺知书的约定。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约定。
——是啊，风景是好，不过柳树叶子都掉光了，春天来风景会更好。
——那么春天还来。
——啊？哦，好的。
——我给你带荷花酥。
宋助理看着蒋文旭这幅快要喜极而泣的模样，对蒋文旭更失望了，恨意也更深了。不过四年，蒋文旭就把贺知书忘得干净了。
“对啊，蒋总，您对那人可真好啊！”宋助理扯开了蒋文旭的手，他狠狠地盯着蒋文旭怀里的相框，他觉得蒋文旭真是无可救药。“蒋总以后还是记得把贺先生的照片收一下，倒不是怕新人怒，我只是怕旧人哭！”
宋助理说完便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蒋文旭似的。
“等等！”蒋文旭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今天宋助理阴阳怪气的，原来他以为自己背叛小书了，当真是哭笑不得。
宋助理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蒋总放心，辞呈一会儿就给您。”
宋助理说完又继续走，眼看着手就要搭到门把手上了，蒋文旭及时地给他拽住了。
“跑什么跑啊！辞什么职啊！快去给我订一张到杭州的机票，最近一班，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