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诚又气又觉得好笑,他难道不是男人,不知道早上起来的那点事,还需要什么装模作样,欲盖弥彰,直接来不就好了,“小哑巴,”他说着便松开了腿,不只把手给放了,还把昨夜的风光都泄了大半,“不再来试试?”
他抓了那只唯唯诺诺往后退的手,拉着便往自己身上放。既然都有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怎么不行了,主要是这个小师弟可爱得紧,随便说两句,蔡居诚都能觉出他脸红来。
他握着的手发着烫,指尖蹦得紧紧的,仿佛想要再碰一碰手底下那柔滑的皮肤,又不敢轻易亵渎了去。蔡居诚觉得他这个模样有趣,想来想去,还加上了一个砝码。
“昨夜弄过,”他倾身向前,声音里还带着些刚起的沙哑,“里头还软着呢。”
小哑巴是不是有隐疾他昨夜也试过,这个年纪的人都这般了还能忍得住才是真的有问题。蔡居诚如愿以偿又在床榻上给小师弟上了一课。大年初一,两个人翻云覆雨乱搞一通,最后缠在被子里皮肉贴着皮肉,可算是给新年开了个好气象。
蔡居诚本来也不扭捏,若是什么都没有还需要避嫌,现如今什么都有了,床榻上的事又怎么能不算什么。再加上小哑巴现如今确确实实把他里头外头都摸了个遍,他自己在下头啥都不能做也好生无趣,还不如叫上人一同舒服。
所以这个好气象一开便收拾不能,往前小哑巴陪他睡觉就只是陪他睡觉,现如今两人都食髓知味,更是觉得不愿控制自己,往往抱着抱着便抱到了一块去,抱到了一块去便再没撒过手。
有那么几日蔡居诚真是觉得这种日子真心快活,他有人陪着,那人爱他疼他,把他当成了掌中宝眼中珠,他说一不二,说左不右,能听他的都听了他,不能的也听了一大半。
蔡居诚靠在小哑巴肩膀上,享受着小哑巴的手轻轻按捏自己头上的穴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他懒懒地说道,小哑巴的手滞了一下,又如同平常的继续伺候他。
“你在想些什么?”蔡居诚真是越发觉得自己的小师弟好玩,“怕我出了去就不要你了吗?”
小哑巴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蔡居诚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你放心,要是我能出得去,这武当我是绝不想要再留,只看你愿不愿意…”
说到这里蔡居诚突然停了下来。他不知怎么的,是不是被这些日子来的恩爱弄得昏了头脑,竟像个秦楼楚馆他毕生最恨的蠢人般,几次肌肤之亲便欲求着远走高飞,日日在心里转着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期待,不切实际,愚蠢至极。
他见过这些期待破碎的次数太多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在床榻上说的那些话,这么些日子来他在点香阁看了多少迎来送往,竟没一句能花好月圆的。
现如今这个小室与外头全然不同,小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是爱是恨不过都一转身罢了。外头可是山长水远,万千江山,浮世繁华喧嚣,歌舞升平,他不过是还没见过那些红砖绿瓦,香车宝马,自己怎能只求这几日便把一个人捆在身后。
他开始想以后了,这很好,可只怕他现实里的这个以后不再会有身旁的这个人,而是孑孓独立,孤单而老。
两人成双的话,今生今世,怕是只能在梦中去寻了。
小哑巴身后还有整个武当山,即便他哑了,也能活得舒舒服服。而他自己一人,还又盲又病,还不知身上埋下的这些祸患何时会爆发出来,怎能拖累了别人一起走这不归路。
“…只看你愿不愿意,逢年过节,给我传封消息。”
蔡居诚轻声说道。
小哑巴突然便直起了身子,蔡居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差点从他肩上滑下去,“你又闹腾个什么?”蔡居诚要恼他,却被抓住了双手,“好好的说着话你就…”
他觉得小哑巴在他手上写着什么。
来来回回那么几个字,若是真的写在纸上,绝对力透纸背,甚至还要渗透到桌子上去,蔡居诚被他写得手心发疼,瑟缩了半下,却又被狠狠拉开再描一遍。
他手心里都被刮出了红痕,等到第四五次才明白了小哑巴这般急切是想要写个什么。
他手心里的三个字仿若沾了鲜血,淋漓而下,若是他能看见,那必定会刺得他眼睛都发了疼。
“我留你”
“你留我…也没有用,”蔡居诚觉得喉咙发紧,“我是留不下来的,你年纪还轻,为山门受了这样的伤,武当也不会苛待你…我是定要走的。”
“不走”,他的师弟握着他的手,徒劳地试图动摇他的决定,“我照顾你”。
他写得太快,笔画都连在了一起,蔡居诚过了片刻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我自己一个又不是活不下去,”他捏捏小哑巴的手,“你若是还长了颗良心,定要…记得我。”
等到武当全山都当他斯人已逝,当他是一抹尘灰般弃之脑后,等到这世间唯有的那几个人都不再记得他长成什么模样,等到他的故事在人们口里说出来的时候都算不上笑谈,若是有人提及必定会被嘲弄不知世事的时候
只要有人记得,便是永生,蔡居诚见过萧疏寒坐于寒潭旁垂首吹笛的样子,楚遗风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幕,不知若是他在天有灵能看见的话是否还会生出些许愧疚——一个被他抢了未婚妻的挚友,或许是保他永存于世的唯一一个人。
而他不会有人这般挂念。时如长河流水,逝如白日焰火,他会变成过去的魂灵,没有人会看得见他,没有人会摸的着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死,或是在乎他是生是死,这也许将会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修道之人,不得娶妻,”蔡居诚握着他的手,阖上了眼睛,“你便记我一辈子罢。”
“我同你走”
哪有这么容易,说走便走,谁来便来,蔡居诚以往从不知这些人间冷暖,下山这些年来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竟一一见了个遍。当初说什么生死相随海誓山盟,后来不都是分道扬镳爱恨纠缠,都是只因没有希望的生活最能扼杀所有情意,蔡居诚想,与其如此,不如如李夫人般,最后能落下一个姗姗来迟的念想。
他现如今这般说,又有谁真的愿意照顾一个瞎子半辈子,到时候等到觉得甩不下去也拿不起来的时候再后悔莫及,还不如等到两厢聚散时云淡风轻些,免得他最后也不好看。
“再说吧,”蔡居诚敷衍般拍拍他的手背,“还早着呢。”
“不早”,小师弟执拗地拉回他的手来再写,仿佛这件事情不说清楚蔡居诚下一秒就溜了一般,“若你走,我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