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急忙问道:「那伯父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或是有苦衷,才没办法来找你们?」
周不破冷笑一声:「苦衷,他当然有苦衷!我告诉你他是怎么苦的,回城后他考上了医学院,第二年便娶了他们教授的女儿,我妈直到死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失言,原因不过是见异思迁,锦绣前程八个字,我妈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但却把他送到了另一个女人手里!」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我妈的那封信里,也许这就是天意让我知道了这一切,我时常在想,如果那家人没把我送回来该多好,我一定过的比现在快乐,我离家出走了无数次,想找到那家人,找到我妈的墓地,但……我连该往哪儿走都不知道,我的出现打乱了那个人春风得意的生活,更或许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吧。」
他颤抖着吸气,双手不由自主的掩面扶额,蓦地回想起初看那封信的心情,娟秀的字迹上布满了泪痕,击垮了他成长的天地,他的世界变得愤怒,叛逆,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那个人慈爱的面孔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可恶而肮脏的嘴脸。
「周不破……」蓝杉轻柔的扶上的他肩,心里也很难过,鼻子酸酸的,眼里也起了雾气。
周不破侧头看他,耸了耸肩,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没事,你别用这种同情的眼光来看我。」
「……」
「虽然那个人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还生了我弟,但小妈一直对我很好,从小就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待,比起我弟她处处更偏袒我护着我,我知道她是在替那个人恕罪,我不恨小妈,但我恨的是那个人,他的所作所为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忘不了是他亲手害死了我妈!」
周不破的声线突然变得哽咽了起来,蓝杉抬头时诧异的看着他眼角流下的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周不破哭,印象里那么霸道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脆弱得像个孩子,连哭都仿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温暖的怀抱扑来时,周不破全身一怔,发现蓝杉正埋首将他紧紧搂住,周不破如平地惊雷般将蓝杉用力推开。
「你干什么!我说过不需要你的同情!更讨厌被你这样的人同情!我好得很!」
「我、我不是同情你……」看着那张狰狞面孔,蓝杉惊慌失措,「我……只是想安慰你,陪着你……」
「……」
周不破失语而望,愣愣的没了反应,眼神间充满了挣扎,他周不破怎么会需要一个乡巴佬来安慰?!但当蓝杉再次轻柔的抱住他时,周不破却再没有办法推开他了。
第33章33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舒服些,没有人会看见的……」蓝杉不敢抱得用力,只是摸着他柔顺的黑发,就像抚摸一只受伤的小鸟。
周不破僵直着身体,连呼吸都不会了,自从懂事以来再没有人这样抱过他,越是渴望的东西,反而越无法承认自己的欲望。
「白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出去……」
倔强的口吻里,周不破的身子松软了下来,渐渐抓紧了蓝杉的背,额头埋在他肩上,周围弥漫着蓝杉的味道,竟是那样让人该死的安心。
「我什么都看不见啊,不会说出去的!」蓝杉坚定的说着,本来就看不见,却依然努力把头别到一边,而且还自觉的闭紧了眼睛。
周不破微微偏头的看他,满脸狼藉的泪痕,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哽咽道:「你看不见,但还听得见啊……」
「哦!那我不看也不听!」
蓝杉立马推他出怀,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周不破始料未及打了个踉跄,看着蓝杉那模样,不仅闭紧了眼睛,好像连五官都全体禁用了,鼻子嘴巴也皱成了一团,憋得整张脸通红的。
周不破含泪苦笑了出来,分明觉得滑稽的很,但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是笑还是哭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听见模模糊糊的动静,蓝杉纳闷的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正瞅着那张纠结得哭笑不得脸,就被周不破突然正色的瞪了一眼,吓得他一个哆嗦,立马不敢再看,老老实实的当起了电线桩子。
周不破实在绷不住的又笑了,叹息着摇了摇头再次靠上他的肩,周不破搂住这根电线桩子的腰,想哭的心情已经被耗得荡然无存了,如今整个人一放松下来,脑袋却开始晕晕乎乎了起来,就想这样靠着休息一会儿。
「好了,手放下来吧,你也不嫌累。」周不破懒洋洋的说。
也确实,这手他忐忑不安的举了半个小时了,连周不破刚才主动搂住自己的时候,他吓得一身冷汗都没敢动一下,现在听见这样说,简直是如获大释,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道:「你哭完了吗?」
「谁哭了?!再胡说,小心我真把你眼睛挖出来,把你耳朵割下来!」
「不不不,」蓝杉睁大了眼睛一个劲的摇头,「你没哭!是我!我哭了!」
放下来的手搭上周不破的背,两个人倒是胸贴胸的名副其实抱在一起了,蓝杉突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起先两次是自己主动搂住周不破的没错,但那是想安慰他,可现在怎么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好像哪里怪怪的。
反而周不破没什么感觉,努力的虚眼看他,发现蓝杉脸上还真湿漉漉的,皱眉好笑道:「这事又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哭个什么?」
「我也不知道,看着你那么难过,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听他这么坦诚布公的一说,周不破就像吃了个瘪,看着鼻子跟前的蓝杉耷拉着眼皮,时不时的像只老鼠似的偷瞄着自己,因为紧张呼出的热气,喷打在他的脸上,暖烘烘又雾蒙蒙的,这应该是自己养那只小白鼠没错啊,但眼一花,小白鼠怎么变成小白兔了?
周不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才六罐啤酒而已啊,这就醉了?要不然怎么觉得这个乡巴佬越看越对口味了呢?
被这张英俊的脸盯了半晌,蓝杉心里毛毛的,以为他生气了,立即尴尬的将手试图收回来,才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腰部突然一紧,全身被束缚得动弹不能,慌乱的抬眼时竟对上周不破那双迷离的眼眸。
不是吧……连手脚都不停使唤了,难道真醉了?!为什么突然有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