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深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着眼中湿热。
怀霜涧收剑,终于低下了她的头,向掌门弯腰行礼:“师父,弟子不肖,让师父操心至此。”
随后她宽袖及地,雪白衣摆拖曳在尘土上,向玄和峰主和玄山诸位同门郑重敛袖行一礼。
玄山诸位弟子赶忙收起手上的瓜,还她一礼。
玄和峰主微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没事就好。”
舒遥亦是盈着些许笑意,叹道:“真好啊。”
这也是他年少时很向往过的东西。
可惜时光如一去东流,无可挽回。
任你是大乘巅峰,叱咤风云,这种时候也一样无能为力。
所以看着怀霜涧得以保全就很好。
卫珩道:“会有的。”
这三个字将舒遥从感叹中惊了回来。
难道说是道尊终于发现自己断情绝爱的事实,愿意想开,转而和他培养一段感人至深的师徒情谊?
舒遥想。
若是别人的话,他一定寒声寂影咣当过去,砸爆那个人想占他辈分便宜的头,但倘若是卫珩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长长舒一口气,身心轻快。
经过这几日和卫珩纠结不堪的拉锯战以后,终于得一个好的结果,令人欣慰。
玄山掌门嘴唇几番微动,最后板正着张脸说道:“知道自己轻忽就好,日后万万不可犯。”
好像那个徒弟被掳,火急火燎地拉一船人,恨不得拔剑直接砍让雪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玄和峰主哀愁想到。
怪不得师兄活了大几百年,堂堂玄山掌门,身边除了自己一个顾念同门之谊的,竟没人愿意给他递天王保心丹。
玄和峰主收拾一下情绪,对着让雪天寒声道:“我玄山弟子,本座已然接回。碍于江宗主作保,这笔账我玄山先留着和魔尊算,就此别过!”
她刚欲转身,带着玄山弟子离开这个糟心地界的时候,听得卫珩的声音说:“玄和,且等一等。”
玄和峰主方注意到卫珩的日月照璧,始终未曾入鞘。
卫珩抬袖,平平出一剑。
那一剑没有惊落风雨,势卷雷霆的气势,甚至不如先前那样,逼退青天上白日一轮。
恰恰相反,太阳归位。
若不是出剑的人是卫珩,玄山弟子怕是真要怀疑这一剑是虚张声势的。
哦不,连声势都没有。
万物都稀松平常,在它该在的位置。
但这一剑近乎道。
道法万物。
在玄山弟子看不到的地方,有许许多多魔种无声无息划成一缕黑雾,不甘地在烈阳里燃烧殆尽。
卫珩收剑转身,说:“好了,走罢。”
舒遥看他眉眼,竟然从中硬是看出一点两百年前卫珩带剑下玄山,诛杀十万魔种时候的影子。
应该也是像现在一样,不说多余的话,只出该出的剑。
也不觉得在魔尊面前诛杀魔域残存魔种,是一件多值得被高声赞誉,多值得耀武扬威的事情。
也许对卫珩而言,诛杀十万魔种,和玄妙峰顶喂鹅并无差别,只是一件必须要做,所以不值一提的事。
俱是职责所在。
舒遥想着想着,两百年前的卫珩和现在的卫珩交错,十万魔种和如今魔道魔种混在一起搞不清楚,头脑越来越乱,到最后居然天旋地转,闭眼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