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不是退圈了。”司危插嘴。
“……是啊。”他突然沮丧起来。
“别难过,你看现在,你演的剧本不就是谢衣老师写的,以后也许还能……”司危突然捂住嘴,禺期好像让她别说来着……
“等会儿……”乐无异筷子上的鸡肉掉下来:“你说谁的剧本?”
没有人回答他。
“……”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啊?”乐无异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谢衣写的剧本,只有他一个人傻子一样,他猛地站起来朝屋子外面冲了出去。
“乐公子!”姬轩辕喊。
“我去。”沈夜拦住他,随手挽了件外套往外跑去,他一边追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
“师傅?”
“事情暴露了,过两天你过来,自己和他解释。”
“……唉。”谢衣叹气:“当初就是怕无异这样才,罢了,我赶过去。”
沈夜循着小路找了半天,发现乐无异衣衫单薄地坐在芦苇丛中,他竟然跑了这么远,这里都已经到了山的边界——忘川蒿里。
乐无异把头埋在胳膊底下,声音闷闷的,看也不看来人就说:“他这算是什么意思?自己放弃了演戏,又跑回来写剧本,还不让人告诉我。”
“就是因为你太崇拜他了,谢衣才怕你知道了也会放弃演戏。”沈夜说。
乐无异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因气愤而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我为什么要放弃??我这么多年学习演技说放弃就放弃了?他是我师傅,我要成为他的骄傲,但我学演戏不仅是为了这个,我也有我的梦想,没有那么无私与无知。”
沈夜莫名松了一口气:“那你是在气什么?”
“我只是生气,自己做了六个月的心理建设,才接受也许这条路再也不能和谢衣老师有交集的事实,哪怕再也无法遇到他也好,我也会一个人走下去……他倒好,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他要去写剧本,我肯定会欣然接受,为什么谢衣老师不多信任我一点。”
沈夜大笑起来,在人旁边坐下来:“我的好徒孙啊,你这话要是被谢衣听见,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难道不是吗?”乐无异还有点余气未消:“我的六个月纠结是为了啥呀。”
“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师傅要来吗?”
“嗯,大约过几日会到吧。”
沈夜把外套丢给他:“山里起雾了,穿上。”
“沈老师……你又是为什么开始演戏的?”乐无异终于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他们两人坐在比人高的芦苇丛里,月色明亮如银。
沈夜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开始是为了赚钱,给小曦治病,后来就不是了。”
“啊?”乐无异侧过头看着男人:“小曦?”
“家妹。”
“现在何处?”
“已经过世三年了……”
“对不起……”乐无异耷拉下脑袋,他怎么总是问一些不该问的东西。
“没关系。”沈夜摸摸他的头:“她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记忆只有三天,后来她逐渐把我忘了,把自己也忘了,死也许对她来说更像一种解脱。有一次清醒的时候,她勾着我的脖子问【哥哥,你为什么要演戏啊?】”
“沈老师,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告诉她,每演一个角色,我就多活了一辈子,假如我演了十个角色,一百个角色,就过了一百种不同的人生,小曦很高兴,拍着手说【哥哥真棒,小曦也想过不同的人生】,她的人生实在太短了……”
“这还真是残忍。”乐无异喃喃说。
“谁说不是呢……可我始终坚信,小曦那样的孩子,下一次,一定可以得到幸福吧……”
“沈夜……”乐无异注视着男人的侧脸,夜风吹得芦苇碎屑乱飞,皓月当空,他与沈夜坐在忘川蒿草中说着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他满脑袋都开始被同一件事情占据——怎么才能让沈夜知道他自己有多好看?无论是那高挺的鼻子,那发,那嘴唇和眼睛。
“回去吧。”
“嗯。”
沈夜,为什么你自己,都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