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故意叫板:“什么叫吹牛啊!敢不敢再来三杯?”见东方泽手按着眉心不答,轻声问:“别尽想着管我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声音里透着关切。
东方泽咳了一下,承认:“有点晕。我要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
秦正坏笑道:“你自个还能走吗?我帮你上去吧。”
东方泽盯着他,黑黑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波光,清澈得象孩子的双眸,单纯、明亮。
在这般注视下,秦正虽自恃脸黑,竟有些发热,嘴上打茬儿道:“怎么,不会醉得连我是谁都分不清了吧?说说看,我现在有没有更帅一点?”
东方泽突然笑了:“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正一时笑不出来了。
这还是东方泽第一次对他笑,白天偷看到他对Helen的笑容就已令人心折,此刻肩肘相磨、气息相近,感受大不相同。
东方泽相貌本就出众,平日板着面孔显得冷峻持重。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微微泛着红晕,原本瘦削的下巴看着竟有些圆润,衬得目光柔和、水波隐现,一笑之下说不出的蛊惑,这样的东方泽真让人欲罢不能。
秦正压低声音问:“你呢?有什么地方怕人看吗?”话一出口,秦正自己都觉得:这话怎么感觉有些暧昧?
东方泽盯着酒杯里的液体在杯壁上优雅地划着弧线,无所谓地说:“怕什么?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不似平日那般锐利,但眉宇间的清朗仍透着一股纯洁干净的气息,令那句暧昧的问话都不好意思引人遐思。
秦正调侃道:“漂亮分两种,一种适合给自己看,一种适合给别人看。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东方泽斜睨他一眼:“你长这么黑,对漂亮还这么有研究,不怕越研究心里越有障碍?一个大男人成天把心思放这上面,你是有多无聊?”
秦正腆着脸问:“那你呢?成天把心思放在什么上面?”
东方泽一撇嘴:“干嘛要告诉你?”
秦正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Helen吧?你俩到什么程度了?真到了‘君要娶、我要嫁’吗?”
东方泽眼神甜蜜地笑了,有些羞涩地偏向一边,没有说话。
秦正心下一动,看来这还是个青涩的主儿,难以置信地问:“不会吧,感情是你初恋?”
东方泽脸更红了、恨不能连耳朵都红透了,还嘴硬地斥道:“别瞎说!我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复杂。”
秦正一怔,“复杂”二字像一声钟敲醒了梦中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好象的确有点复杂,比如对眼前这个东方泽……
这念头令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东方泽看看手表,一仰头干了杯中酒:“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早上我还有电话会议。”才站起,却摇了摇又跌坐回去,用力按压着自己的腹部,眉头紧锁,似痛楚、又似不胜酒力。
秦正担心他醉了,起身去扶他想把他架上楼去,手刚好扣在他腕表上,秦正就势套他的话:“你还没告诉我这块表的秘密,我猜猜看,是生日礼物吗?到底谁送的啊?你不说,我可去问Helen了。”
东方泽目光顿时黯然,似要点头,却又摇头,神烦地推开秦正,向旁踉跄了两步,身体一斜靠在墙上一幅巨幅的西洋油画上,手按着腹部,微微有些喘。
秦正打趣儿道:“怎么,你这是要入画吗?”
东方泽半扬起头,看到油画里的青天碧树,忍不住也笑了:“我不是入画,我要入墙,你信不信?”
听他说醉话,秦正好笑地问:“来自崂山的东方道士:无论穿墙还是上楼,你到底能不能行?别逞强哦。”
东方泽笑了,秦正呼吸一窒。
他醉的时候特别爱笑,并且笑得开朗、温暖又阳光,从眼神到脸色,甚至皮肤上传出的微熏热度,都带着毫不设防的亲昵——好迷人。
东方泽伸手在墙上的灯下一按,油画从中间向两边分开,里面居然是一部非常宽阔的电梯,尺寸跟医院里能装下手术床的专用电梯有一拼。
电梯直升到三楼,秦正怕他一个人处理不了,跟着进了他的房间。东方泽挣扎着脱去外套,穿着衬衫和西裤倒头就睡。
秦正帮他把被子盖上,手拂过蚕丝被,擦过他的手指,那感觉同滑滑凉凉的缎面一样,细腻而又真实。
东方泽突然扣住他的手,近近地盯着秦正的眼睛,怔怔地说了声“秦正,对不起”。
秦正一惊,再看,他双眼紧闭已沉沉睡去,方才不是醉语便是梦话。
秦正收回手,目光被床头柜上的相框吸引。相片里东方泽站在草地上,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有一种油画般的效果。但吸引秦正的不是这画,而是画框。这像框之前也看过,如今就近了,他才发现这画框很不一般,相框造型设计得超现代感,厚度比一般镜框要厚,难道有夹层或是其它机关?
这对于秦正当然不难搞定,他在相片的底板上细细摸索,果然有一处微微的突起,轻压之下,相框弹开。原来相片里面有一个尺寸小一些、极薄的内嵌式相框,镶着一张年轻女性的相片,是时下流行那种黑白复古的明星照,看年纪比东方泽还要小上几岁,两人之间却有说不出的相似:一样清秀的脸庞,一双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又清澈、又妩媚地带着笑意,鼻梁高高的、下巴尖尖的,气质象荷花样清甜。
是他妹妹吗?秦正将相片放在睡梦中东方泽的脸旁比照。果然,一样的脱俗、一样的漂亮,真是世间少有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