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那是代表着默认,是敲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父母不会为了我选择坚持”的想法。还记得她收拾完就回了卧室,没有停留。
我真是会破坏气氛,不止一次了。他想。
深夜里人总是被愁绪主宰,对于杨思远来说,则夹着更多其他的东西。
他以为当他说出来之后至少回轻松一些,但现在看来好像效果与设想背道而驰。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做好了离婚手续。
原来他们真的都不肯为了自己坚持一下。
原来自己真的这么无情、自私。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如同潮汐一般,涨来退去,汹涌、深刻、无法忘怀……还会为一些冲动行为推波助澜。
杨思远很久没有冲动过了。
黑夜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他还睁着双眼发呆。
他突然好想好想被人祝福,好想好想。
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我生日哎。”
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看看时间,想到那人大概已经睡了。
但那边很快回了信。
“生日快乐。成人礼吗?”
他一怔,按周岁算了算,好像确实是今年成年。
心中突然泛上酸楚与感动混合的奇妙感觉,他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牙齿也紧紧地咬着……这是人想哭的时候做出的自然忍耐动作。
“我想见你。”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与想念突然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杨思远发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甚至手指都在颤抖。
“……都这么晚了,恐怕不行。”
不行吗?
不,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不想再睡什么觉,不想再管家长让不让出去,不想再管明天会不会困死……只想见你。
只想见你。
这想法出奇地强烈,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想要做某件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为了这一个念头而奔涌,逼得他必须做出行动。
“我去找你的话,会打扰你吗?”他尽量克制,问。
“不会。”李遇安也不再劝,回道。
这算心有灵犀吗?他能瞬间就懂了他的心。
杨思远扔下手机,蹦下床去三两下换了身校服,甚至没注意自己穿的有多薄,然后拿起书包,尽量轻手轻脚地跑去客厅。
他看着陈立玫的卧室方向,深吸了口气,慢慢打开锁……
路灯还亮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杨思远像越狱的死刑犯,狂奔在路上。
外套被冷风灌入,鼻腔和口腔里也是一片冰冷,喘息带来的白气在眼前凝聚又散开。
他却觉得轻松,甚至还想大喊出来。
脚下的路在后退,两旁的景象在变化。
他从柏油路跑到石子路,从商业街跑到小胡同,从灯光盏盏跑到黑夜漫漫。
像是跑过了半个世界,停在那扇铁门前时,他竟有些恍惚。
他好怕这是一场梦。
他抬手,喘息着,迟疑着,正要敲下去时,铁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