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里蒸腾着热气,连带着岸边的温度也居高不下。少年顿了顿,颔首咬住莫问胸前的衣带,轻轻拉开。
外袍被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莫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只觉得眼前人的体温很高,热度顺着他扶在徐离文渊身上的那只手幽幽传来。
窗外月挂中天,长乐宫中乐声幽幽歌舞升平及不上这偏殿一隅的春光旖旎。
吴继周在门外,听着泉水扬起来又落下的声音整颗心都揪成一团。过了没多久整个空间就都寂静下来,只见殿前的宫灯忽然闪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散发着幽光照亮这长夜。
他在殿前守了整整一晚,后来实在扛不住就睡着了。第二天晨钟敲响时才后知后觉地揉了揉眼睛上去敲门,试探道,王上,该上朝了。
开门的是莫问,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将军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年少的楚子在他怀里早已不省人事。不省人事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衣衫不整,外袍七扭八歪得套着,身上还另外盖了一层薄纱。
吴继周僵了一秒,冲上去将人拦住,问,王上怎么了?
莫问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然后说,通知翰林院拟旨,今天不上早朝。
吴继周后知后觉地点头,又在点头之后僵立当场很久都不知所措。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十几岁就跟在楚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楚子换过多少都不影响他的位置,可见此人并非表面上那样的心无城府憨态可掬。
只不过今日事实在超乎寻常,任他见多识广也无济于事。
第九章
苏应淼从御史台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打坐,等着线报上的消息传来,但凡宫中有异变他就带人冲进宫去改天换命。
说起来也算是准备充分一应俱全,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困意最终还是战胜了对好友的关心,还没到后半夜他就睡着了。
莫问第二天一大早回来的时候苏应淼正鼾声震天,听见隔壁房间开门的声响瞬间惊醒,迷迷瞪瞪地起来扒在门口喊里面的莫问,王上没为难你?
莫问正拉开抽屉找东西,不知道听到他的话没有,只随随便便“嗯”了一声。
“找什么呢?”
“创伤药。”
“你受伤了?”
“没有。”
“没受伤找创伤药干嘛?”
莫问拿到东西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回宫里了,外面的事情你来安排,不要闹事儿。
苏应淼一脸莫名其妙,还不待问清楚就见人已经走远了。他呆了一会儿,回到床上,翻了个身,拢了拢被子就继续睡了。只要被子在手里,管它外面是风霜雨雪还是世界末日。
再回到宫里,吴继周正等在承庆殿前,远远地看见莫问过来,将人拦住,颔首道,莫将军,王上有旨,没有召见不得入殿。
莫问沉默,吴继周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盯着玉阶,良久,低声道,还望将军体谅老奴。
莫问看了他半晌,转身离开,却在迈出承庆殿大门之后一转身翻过宫墙从偏殿进去了。
徐离文渊正披着外袍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悲喜难辨。脚步声很轻,但还是吓到了少年,他急急地回身,看清来人之后忽然后退了一步,不知是放松还是紧绷。
“阿翁呢?我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你明知道他拦不住我。”
徐离文渊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莫名其妙就慌了神,跌跌撞撞地后退,砰的一声整个身体砸在墙上,莫问靠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呼吸交缠。
“莫卿进孤王寝宫的意思是?”
“我来送创药。”
“宫中太医成群还治不了这小小外伤吗?”
莫问浅浅地笑了一下,对着眼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年忽然起了坏心思,凑近了些,哑声道,你会告诉太医自己身上有伤吗?我想知道你如何解释这些伤痕的由来。
徐离文渊有些怒了,双手紧紧扯着衣摆,咬着牙,勉力让自己不去直视眼前人。
莫问抬手,一点点抚过少年的脸颊,然后顺着薄薄的外衫一路向下,最终,停在少年后腰上,半晌,他笑了一下,然后硬生生把徐离文渊揪着自己衣摆的手扯到身前来塞给他一盒药膏,然后倾身在他耳边说,你自找的。
“是,我心甘情愿。”
“口口声声说着爱我,怎么如今又挂着一副悲伤面孔?”
“那日盛怒的是你,今日温言软语的还是你,只是想不通,你靠近我的理由是什么。”
莫问的手还握在少年的手上,他动了动拇指轻轻刮了一下,低声道,人事荒唐,高堂明宴都可顷刻间覆灭,要什么理由。
徐离文渊抬头直视那双清冷的眸子,脚下一动没站稳就那么靠在了莫问怀里。莫问一怔,退开半步,说,早朝就免了吧,腿软就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