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哥,快好了么?”阿媛立在几案一旁,看着欧阳建帮她给何七写信。那么多纨绔之中,唯有此人对何七青眼相待,前几年屡次拜谒石崇,总会跟何七搭上一两句话,所以何七才想过将阿媛托付于他。此番知会何七,阿媛信任,倒也不用避嫌。
“媛儿还是这么心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欧阳建语调轻缓,徐徐道来金谷园中旧事,阿媛听着听着,漫出一点舍不得放不下的怀念之情。
如果石崇早知收敛,也许金谷园此时仍是莺歌燕舞,生机勃勃,不会毁于一旦,引人唏嘘,只是再怎么追忆,往时终究作了古,永远回不去了。
何七在客栈等了几日,收到欧阳建的书信,心中虽然酸涩,却还希望阿媛不要着急回来,思忖道:“欧阳建颇有声名,为人也正派,令我钦佩,阿媛在他身边,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再不用跟着我东躲西藏,又何必将她拉回苦海?日后我若成材,可以供出一隅温柔富贵乡,不管阿媛有没有变心,定能求得她相知相爱……再说,就算她对欧阳建死心塌地,也是才子佳人、比翼天成,我艳羡便是,孤身一人又有何妨……”
何七越想越觉得心中舒畅,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店中一块打杂的伙计连着几天没见到阿媛,旁敲侧击地询问何七,听得他说,阿媛回了老家探亲,便不再谈及此事。
但欧阳建绿珠等人,并非何七所想的安居一隅,他们与三王里应外合,准备逼迫司马伦退位让权,此时正是紧要关头,绿珠忙得焦头烂额,才无暇分神追杀何七。
阿媛对孙秀恨不得扒皮抽筋,忍不住也参与其中,加入绿珠组建的“临梓阁”。
洛阳最繁华的铜驼街上,临梓阁是家极不起眼的小酒馆,连着大半个月,过路的游侠纷纷聚首在此,比往日热闹许多。
二月末旬,雪后初晴,临梓阁的后院中,朱梅散落了一地,看上去略微有些破败,但香气清幽,引得人神清气爽,居中的小阁楼敞开门窗,传来人声依稀。
“诸位,那咱们当日就以摔杯为号,围死那丫的,让他插翅也难飞!”
“谭大哥,别激动,此事原定以绿珠为饵,但她坠楼而死,乃是孙秀亲眼所见,实在匪夷所思,有诱引之嫌,还得再思量思量。”
“横竖不过一死,坚石何必吹毛求疵,多添烦恼?”
阿媛本来在一旁倒茶,听见此人言语,插道:“欧阳大哥说得不错,孙秀那厮狡猾奸诈,不容易上当……为今之计,不如以我作饵——”
绿珠打断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何七犯下的错,必须他自己偿命。”
“这种时候了,过去的事先放一放吧,我觉得媛儿的提议,值得考虑考虑。”
“坚石兄说的在理,我记得几个月前,孙秀将阿媛姑娘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又追她追得那么紧……”
“……”
众人商议半日,定下刺杀孙秀的细节,畅饮几杯后,各自奔走,为三日之后的行动紧锣密鼓地筹备。
孙秀收到临梓阁的请柬,知晓事有蹊跷,可他权极一时,有恃无恐,领着一干死士,按照约定的时日,来到临梓阁牌匾之下。
“小媛,等会出去的时候一定小心,孙秀手中有本八百道长点注过的古籍,学了一些古怪异常的门路,不少高手都在他那里栽过跟头——”
绿珠还欲再叮咛几句,被阿媛打断道:“绿珠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怕我出事,但这么多人护着,容不得我紧张,不过跳支舞而已,还请姐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