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将晚,酒过数巡,风骊渊扶着满身酒气的石勒入了营帐,徘徊在门外一左一右地张望。
秋籁扮成了巡逻的护卫,趁着轮班的工夫,招呼着风骊渊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风大哥,没想到……你竟跟这石勒打得火热,如此一来,却是要拜托你帮衬一二了。”
风骊渊道:“先同我讲清楚,阿珩此次派你前来,究竟如何打算?若是想为那等刺杀偷袭的宵小之举,还请恕风某无暇奉陪。”
秋籁笑了笑,说道:“风大哥,你可知这些胡人为非作歹,一路残杀了多少我族同胞?为着一点妇人之仁,坏了主公一统江山的大业,岂非得不偿失?”
风骊渊面沉如水,长声叹道:“天下势如水火,民不聊生,难不成……连他也要——”话到此处,风骊渊戛然而止,径自走远。
眼看追赶不上风骊渊,秋籁索性撂了蹶子,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半途凑过来一个轻飘飘的影子,一脸振奋地道:“籁哥,你劝动风大哥了?”
苟晞的兵马还在赶来的途中,秋籁和秋塘潜入石勒大营,有几项要务在身:一要刺探石勒的兵力,以求知己知彼;二需寻机刺杀石勒,若能引起胡兵自乱,便可获取坐享之利;三得找寻风期古及含光剑的下落,才能开启猎雁楼地下的天府门,取得薛珩希求的宝藏。
秋籁揉了揉秋塘的后脑勺,戏谑道:“大哥大哥的,既然叫得那么亲,不如自己说去。”
“那怎么办?明日就要回去了……”秋塘声音有些幽咽,秋籁望了望天,说道:“豆儿,你真的觉得……籁哥不是那胡人的对手?”
秋塘哽咽道:“不是,籁哥的功夫我信得过,可是按着风大哥的性子,万一——”秋籁有些不忿地道:“那人看着又傻又愣,还总抠唆着不肯显露,保不齐也就稀松平常,担心个锤子,早点回去睡了,听话。”
哪怕隔着半步,秋塘还能感觉到秋籁的忐忑,耐不过有命难违,咽回了一肚子的丧气话,默默祈祷秋籁多福多命。
子夜将临,寒风疏浅,鸮声划破天际,趁着众人酣然未觉,秋籁从联床上爬起,不消几个起落,已经来到石勒的账门。
他刚要伸手掀开门帘,肩膀蓦地一沉,传来一股大力,只见风骊渊满眼的冷色,秋籁挣扎了几下,反被钳制得更死。
“不想吵醒了人就消停点,咱们换个地方说话。”秋籁悻悻地点了点头,任由风骊渊将自己拖到此前交谈的偏僻处。
二人将将站定,秋籁一脸焦急地道:“风大哥,现下你与各方势力都无瓜葛,由着我为主公排忧解难,才是皆大欢喜,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风骊渊一时默然,良久才道:“回去告诉阿珩,石勒是我认下的大哥,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拼斗,纵然你死我活,我也绝对不会阻拦,可若再像今日一般,行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但凡我风骊渊活得一日,石大哥就一日杀不得。”
秋籁冷笑一声,“主公几番出生入死,真心实意地护你敬你,你竟半点不曾感念在心,秋籁今日,势必要替主公除了你这忘恩负义的贼人!”
二人第一次见面就生了口角,风骊渊那时就想过必有一战,临到此刻从容不迫,立稳了下盘,只等秋籁出招。
本以为秋籁要用剑,不料出手前,竟把自己腰间的佩剑丢给了风骊渊,“有什么看家本领,尽管使来。”
风骊渊倒转剑格,正想将长剑丢开,不想秋籁先出了手,端的是拈花飞叶的暗器功夫,从袖中飞出一支毒箭,风骊渊往后一栽,反喔剑柄,横扫直搠,来势冷厉,秋籁向后一个跟斗,喘了两口粗气,再出手竟是劳燕分飞的手法,断绝上下两路,风骊渊在空中旋起一脚,惊险躲过,半跪在地上,眸光暗沉。
“没想到这人看着没谱,暗器的功夫却是近不了身……我若是一剑掷出,只怕伤了他性命,令阿珩忧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