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你醉了。
夜儿,你累了。
仿佛一棍子被人打蒙,宇夜昙露出惨淡的笑容,脸上的无奈和心伤全都被收在面具之后,轻轻点头,小心地掩去了眼中流露的情感。
“是,义父。”
他怎么会奢望这人会改变主意,让他走进他的世界,了解他的想法呢?
是啊,他真的累了。
他花了三年,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会毫无底线地包容他,爱护他;花了四年在他的温柔体贴中渐渐喜欢上他;为了得到他的肯定,为了替他守住这东雨江山,他又用了六年,在匪乱四起,荆棘遍布的边境打拼,等候他一个赞同的眼神,一个肯定的回答。
可是最后,依然只有这一句,夜儿,你累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书房的。
他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身处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扉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只有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柄冒着丝丝寒气的长剑。
宇夜昙缓缓抽出剑身,幻云剑轻轻颤动,寒气仿佛受到牵引一般越渐浓重,隐隐有脱手飞出的趋势。
宇夜昙眸色一凛,侧首看向窗外,
“谁!”
###################################
商宇痕看着少年踩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书房,就像当初他离开王府前往边境一样,不舍,失落,又带着一丝决绝。
即使少年昂首挺胸,他却觉得那背影竟透着一股苍凉。
静静看着少年的背影,商宇痕藏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好半晌,才缓缓松开。
淡漠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茫然,缓缓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传来阵阵心跳,一下,一下,一下,缓慢,带着微微颤抖……
快了,还有一个月不到,等他成年……
“主子。”
十一闪身进来,在商宇痕身边轻轻唤道。
他看了看大开的门,又看看似老僧入定般的主子,眼中微微不解。
“既然主子心疼少主,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
他不明白,明明主子都能接受他和雁棋的事情,为什么却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少主呢?明明他也很不舍不是么?
商宇痕收回视线,漆黑的眸子淡淡瞥了眼宇十一,里面寒意森冷。
宇十一一惊,心中一阵后怕,主子的事情哪能轮得到暗卫置喙,他果真是太得意忘形了,立即单膝跪下俯首请罪。
商宇痕收回视线,淡淡道,
“南城情况如何?”
宇十一道,“潜王的确有意想和主子结盟。”
老潜王方迁当初忽然毫无理由地放弃皇位,大好河山拱手让人,方勉有这想法也是正常。他甚至还想拉拢摄政王同他共谋大事,只可惜,商宇痕却没同他联手的打算。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蹙眉沉思片刻,道,“你给雁棋去封信,让他查查潜王在朝中都有哪些人。”
雁棋是潜王身边的心腹,深得潜王倚重。因了宇十一的关系,已经转投商宇痕旗下,如今可算得上是商宇痕手中最重要的一着棋,在收服东南势力的计划中起着重要作用。
虽然与原来的打算不同,但有雁棋替他掌控东南,倒比原本铲除方氏一族可能留下隐患要来得稳妥。何况只要宇十一在,完全不用担心雁棋会脱离掌控。
商宇痕眼含深意地看了眼还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暗卫,抿了抿唇,拂袖摊开一副画卷。
画中少年睁着一双凤眸,鼓着个包子脸,不满地瞪着画卷外敛了浑身锐气目露柔色的男人。
潜王勾结湳越丞相,往来的书信证据如今都在商宇痕手中。若是将之交给皇帝,方氏一族只怕从此便不复存在了,方家若是被灭族,无论作为潜王的心腹或是私生子,雁棋都逃不了一死。
如今商宇痕开口要雁棋办事,便算是表明了要将雁棋收为己用。对此宇十一虽然不解,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向来冷峻严肃的面庞微微浮现一丝笑意,只是被黑巾遮挡,无人瞧见罢了。
十一领了命正要离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正急急忙忙往书房方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