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滂沱大雨,打得桃花零落纷飞,冷风凌冽,搅得花枝摇曳乱颤。白真站在窗前,透过窗栏望着这一出雨打桃花散,风卷落花残的景致,但他知道,无论眼前的风景怎样浓厚的阴郁,风雨过后的盎然生机,都会是更胜从前的欣欣向荣。
若是只有他与折颜,这样的雨景赏来也是别有一番花雨缱绻的滋味,可惜的是他还有个妹夫正在空旷的狐狸洞前接受这样骤雨冷风的洗礼,那个叫什么伽昀的,对他们家君上倒也算忠心耿耿,自家君上劝不住,青丘姑姑求不着,现在找门路竟找到他们这里来了。
“你家君上就这么站了七日?”
伽昀有些着急,他家君上一身的新伤旧疾,如此枯等,长此以往,只怕性命堪忧,“是啊,上神,求你去劝劝姑姑吧。只有你们最清楚,当初我们家君上炼丹药为了救墨渊上神真的是修为也没了,手臂也没了,险些就命丧黄泉,好不容易在折颜上神这里捡回了一条命,再这么折腾下去,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别咒我妹夫!”他们白家看上的人哪会如此娇弱,何况现在夜华不受点委屈,他们家小五心里的坎儿很难过得去。
“上神这话,是答应要去劝姑姑了?”
“不行,劝不得。”白真一副事不关己既不劳心的模样,施施然度步过去在折颜对面落座。
盯着书简的折颜察觉到他的真真过来,连忙腾出捧着竹简的手为他斟上桃花醉,在无数个夜晚里,他们总是习惯备一盅好茶或两壶好酒,用来月下夜话,对酒笙歌。
“为什么呀?”伽昀不明白,明明白真都已经认下了他们君上这个妹夫,为什么又劝不得?
一直默不作声的折颜开口问他:“伽昀,你还没成家是吧?”
伽昀毕恭毕敬回道:“小仙还没。”
难怪,折颜轻笑一声,提点道:“这夫妻吵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谁劝都没用,越劝只会越麻烦的。”
“不错。”
白真想到自己每每生折颜气时,其实心底都在期待着折颜低声下气又不失霸道地去哄哄他,夫妻之间吵得再厉害也都是仗着对方的爱在使小性子,感情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别人劝的再多也不如爱人软下姿态主动求和的一个拥抱来得有用,争吵从来不是为了对与错,而是一种对爱的试探。而他很幸运,折颜对他,总是毫无原则、没有底线的宠溺和纵容。思及此处,白真看向折颜的眼神越发柔软,而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里温柔的回应,更是让他心里仿若沁了蜜一样甜,情不自禁下,竟痴痴地笑了。
“我们劝不了,就连他亲生儿子也一样劝不了,总之...等着吧。”这些都是折颜从白真的悉心教导中感悟到的真谛,来自爱的怨气,只有爱才能完全化解。
“等?”伽昀还是不明白,等着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干着急。
“等我家小五想通了,你以为娶我们青丘女君那么容易啊?我们这一辈四个哥哥,底下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脾气可硬气得很呐。她又是一个上神,被人这么折磨,还挖了双眼,她当然是要难受几天的,不过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要是一直不好呢?”
折颜应道:“不会的,她和夜华的感情,我们都还看着呢。”
心思单纯的伽昀对感情之事懵懂不知,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未涉男女之情,两位上神断袖情深的故事在天宫流传甚广,但传言终归是传言,对两位上神是如何情深的画面他始终无法想象,如今身临其境与俩人相处,虽是片刻,但俩人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如此相得益彰的默契还是深深地感染了他,即使是平铺直叙,字里行间也无不彰显着俩人所有的心照不宣,仿佛他们只有与彼此契合在一起,才能形成最完整的蓝图。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无论浓情蜜意还是争锋相对,在他们的世界里,终归只有彼此。伽昀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他们君上和青丘那位姑姑又何尝不是呢?而他醒悟过来后,接踵而来的感觉就是眼前一对璧人如此和谐的画面里,自己一个画外的旁观者实在很是多余!
“两位上神早些歇息,小仙先告退了。”
折颜举起酒杯与白真对饮,接着继续心无旁骛般阅读起手里的读物,屋外雨势渐小,静默的氛围里只有淅淅沥沥雨打花落之声。
就这么静静呆了一会儿,白真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脸,比桃花还要潋滟几分的眼睛毫不收敛地盯着折颜,问他:“书比我好看吗?”
谁知折颜竟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含了宠溺的笑,他说:“书中虽有颜如玉,却也不及我家真真半分呐。”
“哪里有颜如玉,让我会他一会。”白真伸手夺下他的竹简,摊开一目十行看下去,原来竟是一本讲述龙阳之好的话本子......
折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逐渐发粉的脸颊,“好看吗?”
“你哪儿找得乱七八糟?”白真瞪他,“为老不尊的老凤凰,不正经!”
“这种东西人间可多叻,司命手里也有,却不如凡夫俗子作出的细腻大胆,我还藏了几本字画双全的,真真可要与我一同观摩探讨?”
“你......”白真脸上的红云瞬间炸开来,弥漫在精致的脸蛋儿上煞是好看,“你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一把年纪还学人家小年轻搞这些有伤风化的小动作,你堂堂一介上神,还能不能要点脸和节操了?”
“凡人尚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作为生命久久不息的神仙,在无限洪荒里,自然更要懂得知情yu而行乐事。再说,我关起来门自己研究又没有大肆宣扬,怎么就有伤风化了?而且谁说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春风得意?”折颜趴在桌子上去拽白真的衣袖,沉声道:“,我们既是凡人羡慕尊敬的神仙,更是眷侣,那行神仙眷侣享乐之事又有何不可?不过这种是还是得两个人一起探讨比较有成果,实践出真知,你说呢真真?”
“呵,这竟也能让你说出个理来,我真是服了你了!”白真被他忽悠地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这满脑子除了那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以外,还能不能想点其他正经事。”
“我是也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所有东西我都要给你最好的,让你享尽世间最美好、最极乐之事,否则,岂非白白辜负了我美人在怀的人之幸事?”
“分明是强词夺理.....”
“还有......”折颜打断他,“无论我在想什么,你都在我想的那件事里占据着决定性位置。”
白真内心开始蠢蠢欲动,“那你...把你藏的东西先交出来,以后由我保管,你不许一个人偷偷看。”
折颜使了瞬间移动术,在白真反映过来时已经被折颜稳稳地抱在了怀里,双手在突然离地腾空的惊吓中自觉地挽上折颜脖子,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去哪儿?”
“真真不是让我把东西上交吗?当然是带你去亲自验收。”折颜亲了亲他的他光洁的额头,抱着他出了小茅屋往直奔主屋,“包括我孜孜不倦的学习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