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赵云澜不停恶心头痛,一次次从噩梦中醒来,又马上进入眩晕的睡眠。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在忘川水中潜行,突然水流突破了镇魂令的金光包裹朝自己身体冲刷而来,阴寒得刺骨。不一会儿他又被架上了地界那片著名的火海上被当做鱿鱼一样烤了烤,翻来覆去折腾得口干舌燥。放手,给老子放手!我是昆仑,你们没权利处置我!赵云澜记得自己一直不停地这样谵妄。迷糊中似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又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中,在耳边低低地叹了口气。
赵云澜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了,沈巍从椅子上起身,将搭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云澜感觉并不怎样,他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汗涔涔地像从水里捞出来:“我想喝水,沈巍。”
嗓子也哑了。
沈巍拿起床头的杯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倒了杯温度适中的白开水过来,他扶着赵云澜坐了起来,喂了他几口水:“我这的药没有什么效果,呆会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赵云澜斩钉截铁拒绝:“我只是着凉了引发的重感冒,多喝点水就会好的。再给我片药。”
沈巍收了杯子,并没有追问他昨天着凉的原因,只是又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将杯子搁在了床头柜上,去客厅给赵云澜拿药了。
赵云澜感觉自己现在真像坨刚出炉的棉花糖,全身软绵绵滚烫烫的,他往下挪了挪,将自己又缩回了被窝里。
外面叮咚一声,似乎是自己的手机响了。管他娘,赵云澜决定今天理直气壮地翘班。就算天王老子找他也懒得理了!
过了会沈巍走了进来,端着一小碗粥摆上床头柜,又将药放在一旁:“我先喂你把粥喝了,再吃药吧。”
赵云澜觉得自己堂堂特调处长在沈巍面前表现得如此孱弱简直是丢人,他一股脑地坐了起来:“没事儿,我自己会吃!”
虽然拿起粥碗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沈巍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看着赵云澜喝了两口粥又吃了药后,拿过杯子让他漱口,又扶着他躺了下来:“你先睡会。我出去买菜。今天想吃什么?”
赵云澜没啥胃口,但他立即侧过身子瞅着美人,不正经地溢出了酒窝:“你。”
沈巍一阵脸红,收起碗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大概是药里有安眠成分,赵云澜又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快正午了,他感觉好了很多。
沈巍还没回来,赵云澜起床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事实上他邋遢惯了,只是和沈巍一起久了后,也不自觉地沾染了他的习惯,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收拾干净等沈巍回来。
头还低低发着烧,不知道为什么,赵云澜突然非常想吃冰淇淋。也许是那种冰镇的口感能够压一压自己全身的焦热,也许是因为他突然怀念起了小时的爱好。他记得小学时,自己最爱吃家附近那条对街卖的冰淇淋,有段时间天天放学买着吃。母亲怕冰的东西吃多了伤胃,总是想方设法阻止,赵云澜脾气一倔就绝食抗议。他还记得那天父亲也正好回家,见了这局面二话不说就将他拉进了对街地冰淇淋店。那次父亲没有打他,只是一口气买了十盒冰淇淋摆在店内让赵云澜吃下去,吃得全身发冷也得吃,吃不下了也得吃,直到最后恶心发寒,腹泻了半个月。赵云澜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再也没吃过冰淇淋。
然而现在生病的时候,他竟然怀念起了那份小时候的味道。赵云澜犹豫了会,拿起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车子被沈巍开走了,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冰淇淋店。
风有点大,赵云澜打了个喷嚏,提着两份打包好的冰淇淋走出了店门,猛然瞳眸一缩。他看见了自己的车停在了对面的茶楼下。
沈巍不是买菜去了吗?为什么会把车开到这儿?
赵云澜拧紧了眉头,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这间茶楼还保留着老式的风格,桌与桌之间被枣红色的镂空屏风隔开,赵云澜上楼打量了番,竟然发现了沈巍和赵心慈面对面坐在墙角一个隐蔽的隔间内!
对了,赵云澜记得以前赵心慈经常约朋友来这谈事情。照这么说,是赵心慈约了沈巍来谈话?谈什么,让他别再和自己厮混在一起?
赵云澜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塑料包装袋,不让它发出窸窣的吵声,一步步靠近沈巍那个隔间。
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沈巍的正面,只是隔着屏风恍惚地觉得赵心慈有些不太对劲,他看往对面的眼神带了些回避与惶恐。赵云澜从来没见过赵心慈流露出这样的神态,他在屏风后谨慎地停了下脚步。
然后他听见了沈巍的一声轻笑:“儿子?您自视太高了吧。我不想做什么有辱斯文的事,也请你好自为之,不要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让你来,就是告诉你少去骚扰他。您也知道的,上古三皇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为了他?”
缓缓道来不见波澜,却又在不经意间荡满了戾气与嘲讽,这是沈巍的声音,却又完全不像平日的沈巍了,赵云澜愣了片刻,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恍惚得像在梦中。
然后他借着前来添茶的服务员的遮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下了楼。
沈巍回了家后没有见到赵云澜。
他放下菜,站在客厅中间敏锐地打量了四周,随后找出了对面的钥匙去开门,果然赵云澜就躺在他自己家的沙发上,他将手枕在脑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巍关好门走了过去,望上了茶几上已经化得黏黏糊糊的冰淇淋:“你做什么!你现在还生着病,不能吃这个。”
赵云澜没有理他。
沈巍觉得有些不对劲:“云澜,你怎么了?”
赵云澜把他当做了一坨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