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缓缓伸手,触碰到那盛着液体的杯子,冰凉刺骨。
他静静端着杯子,在等待皇帝给他答案。
是毕云声音:“贺小梅尚在人间。”
“呵呵。”他突然笑了,终于有眼泪掉下来。
喜极而泣,却又心痛至极。
皇帝仍是如此冷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朕心狠!”
他紧紧端着,一点一点移向嘴边。这一路,太多的点点滴滴,都盛在这一杯酒里,只是这一杯酒,如何又盛得下?
春暖花开,夏雨缠绵,秋水伊人,冬雪皑皑,朝朝暮暮,记之不忘,忆之不悔。
你即已安好,我便再无担忧。
冰凉的液体咽下,这一世繁华,就此而止。
只是,小梅,此生,不复再见了。
素日遥升。
高耸城墙上飘扬着细小的白练,守城士兵腰着白条,臂缠素巾。
小梅牵着沙雁,排队等候检查进城。山水迢迢,他终是到了,这个曾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带着些许好奇,却又升起一丝腼腆,像要见久别的故人。
若昼夜不停,至多一月便可到,但途中经历太多,足足走了一年。又一次历经生死,他期望的也不过是他能好好活着,这天下之大,总会在某一个地方,他会得到他的消息,只需要安好,他便无所求。
前方有人群围堵,咿咿呀呀听不真切,小梅好奇,想着是他的国度,便诸事关心。
他凑上前去,两个士兵在贴榜栏上刷了浆糊,恭恭敬敬的贴上一张讣告:
王讳倚封,高密昭合王之子,母妃闫氏。十年九月十五日生,二十六年六月十六日封高密王。于今岁十月初五薨,上甚为痛,辍视朝一日,百官谕祭。王未婚,国后无人,除国以哀。呜呼!王以宗室之亲,为国藩屏。甫膺封爵,贵富兼隆。兹以令终,复何憾焉。爰述其概,纳诸幽圹,用垂不朽云。
王,今岁,薨!
身旁似有人在讨论,身旁似有人在哭泣,身旁似有人在伤痛。
“不会的,王爷就这么走了?”
“我见过的,王爷可和善了。”
“王爷如此年轻,为什么老天爷要带走他?”
小梅已不知旁人都在说什么,只有那个薨字,似针尖似巨石,密密砸在他的心上。
他回首望,士兵已经远走。他忽然想起城墙上飘荡的白练,若非举国之哀,如何来得白练?他怎会如此大意,竟不知道细想?
他拉着身旁的人,急切问:“你知道王府怎么走吗?”
“我不知道。”被问的人见他情绪复杂,已被他吓着。
他把人放开,继续问下一个。终于,问到了王府。
大白灯笼,写着沉重的“奠”字,在王府门前一字排开。守门之人白布麻衣,神情沉痛。
小梅疾步跨上去,守卫将他拦下:“放肆。”
无情的棍棒已向他挥来。小梅拿出金牌,字字凌人:“让开。”
守卫下跪行礼,小梅不顾,径自进了王府。
及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婢女仆人呜咽难平。
小梅一路持着金牌上前。至灵堂,却空无一人,只有案桌上供着一张崭新的灵牌,在一众陈旧的灵位前,格格不入。
小梅持金牌的手缓缓落下。灵牌上清清楚楚的写了,朱倚封之灵位。小梅不屑去看他头顶有多少敕封的头衔,他在乎的,只有一个朱倚封。
管家急急忙忙前来汇他这位不速之客,带着五十打手,气势汹汹。
“你究竟是何人?擅闯王府,惊扰王爷魂魄,将他乱棍打死。”
小梅只问:“王爷陵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