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屋舍周围狂风大作,卷起屋顶茅草猎猎作响。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落地,漆黑夜间,莲香扑面。
门外赫然出现一个少女,红嫁衣玉履鞋,红纱盖头,半掩半现,等微风拂过,红纱一掠。
红纱下,一张血痕交错,蛆虫遍生的脸映着青魄月色,诡谲可怖。
“是厉鬼,列阵。”
少年们御剑出鞘,踩着方位,严阵以待。
“坛子里的东西不是吃这些吗?怎么还敢来。”
“是啊,这怎么回事。”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宫瑾,宫瑾问坛子里的孩童,谁料他竟然装死一语不发。
宫瑾略一思索,转向离太清宫一行最近的花离,道:“花离,快让他们醒来。”
花离刚要动作,坛子里的孩童又欢欢喜喜的开口了,“别呀,别呀,让他们自生自灭被厉鬼所杀,这就你们就没干系了,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反正你杀了他们我就帮忙,让你们活下去。”
孩童向来说一不二,花离动作一顿,竹屋四周开始扭曲,接连的伸出猩红指甲,浮出容色狰狞的厉鬼,发出声声凄厉惊叫。
见花离还未有动静,宫瑾厉声呵斥怀里的坛子,“你闭嘴。”复转向花离,催促道:“花离,快些。”
花离将太清宫一行唤醒,解了缚仙绳,双方一个照面,旧仇来不及多言,便合力对抗从扭曲的墙中走出来的红衣女鬼。
那些个红衣厉鬼模样相同,身如枯枝,动作迅疾狠辣,却无意伤人,反倒是逗着他们玩似的,推推搡搡的,只抓他们衣服头发,扯他们发缎腰带,笑得花枝乱颤。
实力悬殊太大,缠斗不足半刻钟,少年们在厉鬼刺耳的笑声中被逼得乘船落荒而逃。
轻舟行了片刻,宫瑾方大惊道:“坛子。”
猛的一抬眸,却见竹屋厉鬼消散,琉璃月色下,正对荷塘的窗户半斜半倚着一个青面獠牙的白衣白发的男人。
男人的身边正站着方才出现在门前的红纱厉鬼,俯首躬身,手中正捧着一个朱红酒坛,静静的站立。
一双手,指甲如刃,长曲着,锋利且血色。
“是幻术。”宫瑾拿起竹篙就要往回划,奇异的是,无论如何都只是往后退。
少年们俱是惊魂未定,宫瑾划了许久,反而是离竹舍越来越远,气恼的扔下竹篙坐在船头,喃喃自语,“完了,回去非得被打死。”
那里面装的可是魔啊!
宫瑾满心的悲痛欲绝连城可不知道,从红衣厉鬼中接过酒坛,面前白茫一现,红衣女化作一朵半残半开的红莲落下。
连城精准的拿着花茎,往酒坛上悠哉悠哉的一敲,里边的孩童立时破口大骂,“你敲个屁,小王八,老子就知道是你,八百里开外都是你身上的臭味儿,还不快放老子出来,老子要杀回去一雪前耻,伏难那孙子,把老子泡酒坛一千年,害得老子堂堂天魃在浮屠里被群嘲……小王八,这一千年你去什么地方了,都不来找我……”
坛子里没有白天黑夜,他就在里边一直等,直到遇到误打误撞倒血霉进来的易翎和宫瑾,这才知道,他已经在坛子里待了一千年。
一千年,这小王八都没有找过他,越说,越觉得委屈。
正抹眼泪,坛子里边瞬时一阵天旋地转。
将臣咆哮:“小王八,你干什么。”
“哟,还挺精神的。”连城往坛子边上敲了敲,随意的道:“玩玩。”
将臣:“……”日,这小王八羔子真恶劣,“总之,先放我出来。”
连城为难道:“伏难的封印我解除不了。”
这挨千刀的老骗子,这话都说的出口了。将臣‘嚎啕大哭’,“乐儿姐姐,连语佛要吃小孩儿了……”
以往每次一嚎啕,连城总有求必应,此次一反常态,他低呵道:“闭嘴。”
将臣哭声消失,道:“乐儿姐姐……”后知后觉的,略有几分伤感,“哦,一千年了。”
没有一个凡人能活一千年的,“节哀。”
将臣极少记挂死亡之事,他的生命太长,长到对四季春秋都不在意了。
将臣还是忧愁的:“那我不是要和你相依为命了。”
“那你还是自个待着吧。”
坛子往窗台上一搁,连城将手里的荷花从酒封上畅通无阻的插在酒坛里,撑着窗沿跳出去,任凭将臣三呼五喊,全无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