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佟玺瑒忘不掉,重逢後,在一场小型宴会上,绿草如茵,站在宴席长桌旁的她微笑,憨直的脸庞,比他出国前记忆中还减了好几分,连下巴都尖了起来,像小鹿般水汪汪的湿润眼眸,墨黑到见不到底,只是胆怯隐隐地颤动着。
她竟然结婚了,连通知他一声也没有。佟玺瑒斜眼睨着她,也不说话,只哼了声,手往口袋里习惯地摸索,想翻出prker打火机,替自己点跟菸。
但郑茜却猛地伸出手,搭在他臂上,轻轻,轻轻的摇摇头。
看她那样摇头,静悄悄的,连点风也没佛起,好像她不过在这空间存在瞬间的空气,连点痕迹也不愿留下。佟玺瑒挥开她的手,冰冷的打火机还握在掌心上,冰得心寒。
“你不适合抽菸。”茜道,她那种说教的习惯还是没变,但却让他好陌生。
不是,她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了。
那我适合什麽王.太.太——他这辈子从没叛逆过,从来没有,像不懂事的孩子,刻意说些反话来扞卫自己。但偏偏他控制不了脱口而出的冲动,佟玺瑒抬眼,疏远地笑,眼里chiluo裸的鄙夷嘲弄。
结果,茜说——玺瑒,你适合笑喔。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甚至觉得这多余的脸部表情很愚蠢…但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她,他从此,变成一个非常爱笑的人。
笑是伪装,伪装他这辈子最深最深的遗憾。
「喂,礼若暮啊,人生真的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喜欢捉弄我们。有些东西你想下次再用,只是一晃眼,就一晃眼哦,你就永远都来不及了…」玺瑒眼神锐利的盯着若暮刚抽完血的伤口,动作熟练地要他按好「原本以为很稀松平常,连珍惜都不懂…」
永远…吗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各自说着话、皱眉、哭泣或者激动的问着问题…那样的景象,在若暮眼里格外不真实。
「除了人,还有健康。都别让自己後悔,流泪也好、愤怒也好,至少要笑着把握住现在,懂吗」佟玺瑒呼地吹了口气,眨眨眼,一抹微笑,看来却是那样的落寞,修长而平稳的手推开惨白的检验室出入门。原本隔离在外头的一切,全都涌了出来,然後往廊上等待的若晓挥手示意。
若暮看着朝自己快步跑过来的女孩,静静地开口:「嗯,我会珍惜。」
「说到这个…」玺瑒忽然弹了下修长的手指「嘿,茜有跟你说过吗她当初拚命刻意接近你的理由」
「理由」他皱眉「她试图接近我」
这样一想,当年在饭店,郑茜忽然冲出来阻挡他,还一副跟若暮很熟似的唠叨不停…之後也总是贼头贼脑地在他身边晃荡。
他从没想过她是刻意的。
「那个女人,」佟玺瑒有点受不了似地——眼角却不经意地流露温度的咧嘴一笑「她当时一直在找自己的家人,但因为社福机构、育幼院碍於规定不肯告诉她…所以,她偷看……结果看漏一行,看到你的名字。」
这怎麽听都是很愚蠢的错误,但她是郑茜,那个总是傻傻的笑,被欺负了也不懂反击,乐天善良的大傻瓜。若暮没回答,他分不清此刻心里头的感觉,有点拿她没办法…又觉得莫名的悲伤。
是吗原来…她当初那样拼了命地,把他从泥沼里给拖出来,理由纯粹只是因为她以为他是她的亲人
而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替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