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不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在玩我!我就知道你跟其他所有人都没什么两样!说什么喜欢我、离不开我……这些都只是你为了骗我而撒的谎吧!”沈嘉烟的眸子亮得骇人,那里面跳跃着愤怒的火焰,可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隐隐闪动着流丽的光华,“说啊!是不是这样!”
[我]背对着沈嘉烟,语气带着不耐烦地冷淡:“……随你怎么想。”
沈嘉烟被[我]气得险些站不稳,他颤抖地用手指着[我]的背,简直暴跳如雷:“邢择,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我]愣在原地,左手还在揉着发疼的右手手腕,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唇角竟勾起一抹冷笑,“呵……沈嘉烟,你觉得我要对你什么态度?我是不是天生就低你一头,非得捧着你、哄着你、要像之前一样涎皮赖脸地围着你转你才满意?!沈嘉烟,我不是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开心了就喂根骨头,不高兴了就随意踹两脚的狗!”
[我]边说着边转身怒视沈嘉烟。[我]以前全心全意爱着沈嘉烟的时候,自然对他千依百顺、任打任骂,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没脾气的窝囊废。就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更别说[我]是个血气方刚的二十多岁小伙子。
沈嘉烟也一定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同他讲话,他眼里转瞬即逝地掠过了一抹慌乱,下一秒,他又高傲地扬起尊贵的头颅,像以前做过的千百次那样,纵使理不直,气也壮:“我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你,都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看着沈嘉烟一副强词夺理、振振有词的表现,不禁笑出来声:“沈嘉烟,你知不知道你永远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很、讨、人、厌?”
沈嘉烟像是一个被地痞用下流话侮辱了的大小姐一样,脸色霎时黑得吓人:“邢择,你——!”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兀自转身走进卧室,不消片刻就从里面抱出来一团枕头被子。直到这时,沈嘉烟脸上一直硬撑的倨傲强势终于绷不住了,他几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你做什么?”
“做什么?没长眼睛啊,我今晚不跟你一起睡了,我睡沙发。让开!”[我]火药味十足地呛了沈嘉烟一句。
沈嘉烟气得都快发抖了,[我]也懒得理他,见他赖在原地不动弹,就抱着被子径直绕过他去沙发铺床。
“好、好、好……”沈嘉烟咬着后槽牙,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很好啊邢择,你有种!”说着沈嘉烟也不甘示弱地大步流星朝卧室走去,生怕走慢了跌份。他站在卧室门边握住门把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但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进来,你这辈子都休想再上我的床!”
[我]蹲在沙发旁,刚把被子铺好,正往上放枕头呢,听见沈嘉烟的挑衅也当然不让地硬邦邦回了一句:“随便!”
“砰”的一声巨响,沈嘉烟直接把门摔合上了,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落锁的声音。[我]仍在气头上,面对他故意搞出来的动静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便躺上沙发准备睡觉。
[我]生得高大,睡沙发到底是缩手缩脚,十分憋屈,可来回翻身翻了半个多小时也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彻底陷入睡眠的[我],心里默默感叹一句:真是心大啊……
但我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陡得兴奋起来,因为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求证机会!幸好[我]就睡在不远处,我得以来到卧室观察沈嘉烟。
沈嘉烟的状态和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我]截然不同,他虽然独自一人睡着高床软枕,但一直气鼓鼓的。他估计怎么也搞不明白,一向任他搓圆揉扁的[我],今天怎么就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么跟他讲话、这么凶他,甚至还敢不跟他睡觉!起先沈嘉烟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那清醒的样子一看就毫无睡意。失去了视觉后,听觉就变得尤其敏感。沈嘉烟支愣着耳朵,专注地聆听着客厅可能有的一举一动。
冷寂的冬夜,万籁俱静,门窗关得紧,连风声都透不进来。突然,安静的客厅传来了一丝极为轻微的声响,沈嘉烟虽然闭着眼,但他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得极其专注,搞得我也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去分辨那响动。
“呼——呼——”这好像……是[我]睡着时发出的呼吸声?
“!”沈嘉烟像是被戏耍了一般愤怒地弹坐起来,屋里实在太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坐了一会儿就穿上拖鞋下了床。我以为沈嘉烟是恼怒地想冲去卧室把[我]叫醒,可没想到他好像转眼就恢复了镇定,朝着一旁的床头柜走去。沈嘉烟打开放在桌面上的小台灯,瞬间,莹莹的白光便悉数柔和地吻上他的面容。沈嘉烟果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森森寒意。
小柜子没什么好稀奇的,拢共就两层抽屉,里面还全放着[我]和沈嘉烟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其中主要还是[我]的物品居多。
正在我疑惑他半夜睡不着翻找床头柜能有什么用时,我就看见沈嘉烟轻巧地把柜子搬离了原地,而下一瞬,我就因为眼前的一幕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二十九)
小巧的床头柜被摆在一边,沈嘉烟伸手朝墙上一按,原本平整的墙便跟着顺滑地凹进去一块四四方方的墙体,像是什么按钮一样。“按钮”触底后,几乎是同时,原本摆放小柜子的那一块地板便自动向左滑开,露出隐在地下的一方暗格!
我惊诧不已,没想到看似普通的一间小房子竟然暗藏玄机。沈嘉烟把食指按在开口的地方,“滴”的一声轻响,表面流畅地划过一道暗蓝色的光,暗格应声而开。
我连忙上前,半蹲在沈嘉烟身边,不自觉地微微睁大双眼,好像眼睁得越开就能看得越清楚一样。暗格并不太大,里面整齐码满了一模一样的白色的药瓶,白色的圆形瓶盖密密麻麻挤满狭小空间的情景在寂冷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有冲击力。
我暗自心惊,但沈嘉烟却一脸稀松平常,他拿起一个药瓶打开,往手心随意一倒便仰头一吞而尽,动作快得我甚至都没看清他到底吃了多少药片!沈嘉烟吃完药就把瓶盖旋紧准备放回暗格中,我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夜色如薄纱,显得眼前的景物都朦朦胧胧的,可我仍旧眼尖地捕捉到了在那些药瓶的底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沈嘉烟刚刚拿走了一瓶药,使得原本码的齐整的瓶阵露出一处不规则形状的缺口,我赶忙凑近,只看清那缺口下一个完整的“病”字,另外的字被药瓶挡得严实,右边因为空缺稍大,我虚着眼勉力辨认出似乎是“历”字,在一旁的沈嘉烟拎着瓶子的手一松,那缺口就被补上了。
“嗡——”暗格自动合上,滑到一旁的地板也严丝合缝地契回原位。沈嘉烟把床头柜重新摆好,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普通无奇,我刚刚目睹地那些倒好像才成了幻觉一般。沈嘉烟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躺回床上。
我站在原地,整理着信息,原来沈嘉烟说他离了我就睡不着并不是在骗我,而是确有其事……现在倒也可以理解他当时为什么明明去了国外,可是一个月以后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出租屋,看来是被失眠困扰得不行,才不得不又回到[我]的身边啊……
时间是相对的,在我看来一夜过得非常快,但对于沈嘉烟来说,黑夜或许是漫长而痛苦的。我看着他辗转反侧、彻夜无眠,直到黎明破晓,他才终于有了些绵绵睡意。可惜没过多久,床头的闹钟便铃铃作响。
“铃铃……铃铃……铃铃……铃——”
“啪!”上一秒还好端端放在床头的闹钟,下一秒便被摔在墙角,粉身碎骨。
沈嘉烟烦躁地一把掀开被子,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眼底淡淡的青黑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阴郁。沈嘉烟缓缓张开眸子,骇人的血丝如蛛网般从眼球扩散开,那里面酝酿着一点即爆的浓重戾气。
不怪沈嘉烟这么不爽,平时因为[我]上班时间更早,又要做早饭,所以都会刻意把闹钟调早些。不过为了能让沈嘉烟多睡会儿,往往闹钟刚响[我]就会迅速伸手关掉,等饭做完了再轻轻把沈嘉烟喊醒,运气好时还能趁他刚睡醒犯迷糊时偷个香。现在沈嘉烟失眠整晚,将将入眠又被闹钟吵醒,尤其是在看到手机显示才六点五十,眼神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提刀杀人。
与此同时,客厅也有了动静,我穿门而出,就看见过去的自己也醒了,因为生物钟已经习惯早起,[我]的状态看上去挺不错,和卧室里躁郁的沈嘉烟形成鲜明对比。[我]有条不紊地洗漱穿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天早上都会做的工作。唯独在早餐的用量上顿了一会儿,但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便平静地做了一人份的早餐。
吃完饭洗好碗,时间还富余了接近十五分钟,因为不用再管沈嘉烟的事,[我]拿着包就上班去了,脚步都比往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