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吹确实是不会追问他人过去的类型,至于小百合在这方面,不知是毫无顾忌还是不拘小节,总会直接深入对方的内心。
「我觉得他不会刻意隐瞒,只要问他就会说。」
「……不是啦,就有点……」
难以启齿啊……我在内心如此低语。
芽吹大概察觉到我的挣扎,干脆地告诉我:
「他生长于单亲家庭,八岁时母亲失踪,好像真的是突然之间不见人影,不晓得是自己离家或是被卷进什么意外之中……总之,当时似乎留下纪一个人。后来,他由公寓邻居暂且照顾一段时间。」
「对了,他曾提过『大叔』之类的人。」
「大概是那个人吧,好像已经过世了。」
「怎么死的?」
「不晓得,我只知道这么多。」
我试着自行想像。
如果我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一早醒来发现母亲不见踪影,在这栋公寓的其中一间房里,只有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年纪才八岁,也就是小学二、三年级。在这么年幼的时候,母亲突如其来地失踪……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我现在已经十七岁,可是,万一在清晨醒来时发现父母不见人影,也是会万分惊吓。
那么,纪宵当时的感受是如何?
待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想些什么?
我正在认真思考,芽吹却在我身旁发出「嘶噜噜噜噜」的极大声响吃着泡面。仔细想想,这个人也背负着十分沉重不幸的过去,而且这阵子还承受几乎会导致胃穿孔的精神压力,不过,他恢复精神的能耐还真是惊人。
「好烫!不要溅出汤汁啦,真是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嘶噜噜噜噜……怎么样?」
「什么事?」
「你跟纪吵架啦?」
「为什么这么说?才没有。」
我不满地这么回答,芽吹则用筷子夹起薄薄的叉烧肉。
「不要太欺负纪喔,他可是对你陷得很深。」
「啥?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
看到芽吹一脸事不关己地继续吃泡面,让我觉得有一点不爽,于是反唇相讥。
「还好意思说别人,那你自己呢?你跟兵头又是如何?虽然芽吹先生常常在抱怨,但你其实喜欢兵头吧?」
「喜欢啊。」
听到这么迅速的回应,令我大吃一惊。
芽吹喝完面汤,放下泡面碗轻喘一口气,说声:「我吃饱了。」而我还含着舀冰淇淋用的汤匙,怔怔地嗫嚅回应:
「但是……你不是老说讨厌流氓吗?」
「嗯,我还是很讨厌流氓。」
「我觉得没有比兵头更像流氓的流氓啦。」
「就是说啊。可是没办法嘛,我自己也不懂如今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但这不算是理由。其实我啊,已经无法想像过着没有他在身旁的人生了。」
这时芽吹的目光飘向窗外,注视着完全不起眼的街景低声说道。
「假设他突然过世……我觉得我也很难再继续活着。」
哇,来啦。
感觉像我不过是半开玩笑、笨拙地丢球过去,却遭到对方以高速球对准自己反击,我只能弯下腰稳住自己的身体接下那一球,回以「你、你说什么傻话啊」,声音还有一点走调。
「只是假设啦。」
芽吹朝我笑一下,拿着泡面空碗站起来,走进茶水间准备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