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带你这个小孩子一起去?」
纪宵点头回应,使得他的头发拂向我的颈子,感觉有点痒。
「嗯,像是学校放假的时候……虽然没看到很可怕的景象,不过偶尔可以看出,有什么人在这地方死掉了……」
「这样在教育方面不太妥当啊,你还很小吧?」
「小学二年级。可是,我觉得没那么可怕。」
纪宵这么说道。
当时大叔一边感慨「只要是人,总有一天都会死啊」,一边利落地清扫现场,纪宵也会帮一下忙。不过,比起染上血渍的榻榻米,他觉得死者珍惜地保存的遗物比较令人不舒服,像是已经很老旧的打火机,或是一起抱着睡觉的布娃娃之类的。
「那时候我还呆呆地想过,原来自己也终究会死掉……可是感觉很不真实。」
「是喔,因为年纪还小嘛。」
「而且相较之下,被独自一人丢下来还比较可怕。」
「独自一人?」
「要是大叔不在……我真的会变得孤单无依。」
低喃声搔弄着我的后颈。
我忽然觉得这个搂住我的高个子男人变得好小,可是,贴在我背后的体温面积却是那么宽阔。
我不晓得孤单是什么滋味。
父母都健在,对我算是十分疼爱,可以说到了烦人的程度。
虽然曾有在学校受到排挤的时期,但至少回到家里还有守护我的家人。虽然对于老爸抱有反抗的心态,不过光是这样就自哀自怜,可是会笑掉别人大牙。
有些人并不希望得到他人同情。
经常听说「接收到别人悲怜自己的眼神,反而会更加受伤」这种说法,但是,这只限于成人的情况吧?换成是小孩子……面对这样无助的存在,应该要施与同情心,并且伸出援手。
这时一朗翻过身,那张纯真的睡脸就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不可以让小孩陷于孤独的境地。
如果有小孩因为寂寞而哭泣,首先必须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就算很讨厌小孩也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过去都曾经是小孩子啊。
我不由得伸出手覆在纪宵的手背上。
「……智?」
其实,这个块头高大的男人也有过孩提时期啊。
「你从小就不爱说话吗?」
「咦……嗯,大概。」
我将纪宵的手移向自己唇边。那只手又粗厚又修长,肌肤有一点干涩脱皮,大概是因为常常接触药剂的缘故,像是消毒水之类的。
这个人至今应该已看过非常多有人死亡的地方。
如果……只是假设,如果我突然过世……这种事不能说是绝对不会发生吧?光是在东京,一年似乎就有两百人左右因交通意外而丧生。
万一我死了,纪宵会不会为我难过?会不会流泪?
只要哭一下就好,要是哭得太惨会很伤脑筋的。
如果会让他哭到停不下来,那我宁愿他不为我流一滴泪。这是真心话。
我的嘴唇印上他的手指关节,然后张口轻轻咬下去。
在我背后的纪宵全身震颤一下。
「智、智,你在做什么……」
「咬你。」
动物经常在嬉戏打闹时轻咬对方,但我一直不明白那种行为是出自何种心态。对于兽类而言,啮咬这种举动,应该意谓着进食和断绝猎物的气息,可是轻咬却包含亲昵的感情,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我现在稍微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