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又笑又闹好好地告辞了,背地里可不得编排几句,当真以为自己多好的条件,有人不介意你命硬就不错了,偏偏挑剔的不行,还想娶个多好的呢!
约摸着过了好几日,媒人也没再度踏门,文婶天天的愁,反倒是赵和安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日,赵和安外出归来,行至村口,便见一群人挡在路上,层层围着,中间还传来阵阵哭骂声。路上人挡着,他也过不去,索性也走到人堆里看看情况。
一看,中间围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那天他在河边碰见的小哥儿。那小哥儿脱力一般坐在地上,被一个妇人半抱着,嘴角沾血,眼神死死盯着一个壮汉。妇人抱住小哥儿又是哭又是骂的,咬牙切齿地,似对其他人恨极,尤其对着另一个老妇人为甚。
旁边被那小哥儿瞪着的那个汉子左手衣袖卷起,手臂上一道极深的牙印还渗着血,看起来应该是那小哥儿咬的。那壮汉眼神看着颇为狠戾,若不是有这么多村人在,他怕是就要动手打人。就算此时他顾及人多,表面看着老实了,实则,赵和安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算计与恶意。
“当初可是这老东西与我说好的,五两银子许了这哥儿予我。怎么,现在拿了老子的银子,还想反悔?”话是对着地上坐着的两人说的,眼见却是看着老妇人,威胁之意不可谓不明显。
妇人一听就怒了,“谁应了你?哪个黑心肝的应了你?我自己的亲侄儿,我会将他往火坑里推?”说着,自己也明白了,这事除了他那个婆婆还有谁做的出来,不免对着人恨意更深。
老妇人先是被壮汉威胁,接着又被一向温顺的儿媳陡然间的转变吓到,不由身子一抖,强自镇定,企图用长辈的威仪震慑儿媳,“乐哥儿的婚事是我做主允了的,银子我也收了……”
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我呸。别提我的乐哥儿,乐儿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我这个姑姑还在呢!你收了银子就祸害你自个闺女去,做什么来祸害我家乐儿?”说着说着,看着怀中的侄儿,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我苦命的乐儿,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是姑姑没用,没护住你。大哥啊,小妹对不住你,连你唯一的孩儿都护不住,你若在天之灵,就保佑保佑你苦命的孩儿。”
一番痛哭,苦楚与心酸尽在其中,旁人听了莫不唏嘘感叹,触动恻隐之心,对着姑侄二人同情至极。唯有那壮汉和老妇人铁石心肠,半点不为所动。
老妇人在意的只有前半句话,张口就反驳,“你个烂心肝的,敢毁我闺女名声,看我不休了你。还有你那侄儿,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如今这五两银子也是他合该该还我的。”
“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当初带乐儿回家时就说好了,他家的三亩地给我们家种着,不收租子,就当抵了乐儿平日力的花销。这么些年来,那地能产多少粮食,他一个哥儿又能吃多少,平日里他又帮着干了多少活。要说欠也是我们家欠乐儿的。”原本就没消的火气现在是愈浇愈烈。
老妇人无从反驳这实打实的话,恼羞成怒,“你你你,老二家的,你今天是反了天了,顶撞公婆,等老二回来,我就叫他休了你。”
“你叫他休,我等着。”咬牙大吼出这一句,平静片刻,又觉酸楚,“为了这个家,我忍了这么多年,我自己忍,叫乐儿忍,耽误了乐儿不说,到头来我的乐儿竟要被人卖入火坑。今日,我断不会再忍了。”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对骂。正骂着呢,又有人来。
来的正是老妇人的在镇上做工的两个儿子,两人得了通知一路急跑,紧赶回来。老二赵向容当先挤进人堆,一眼瞧见自家媳妇哭的不成样子,抬头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乐哥儿靠在自己媳妇怀里,动也不动。
旁边老妇人一见他便似有了底气,尖声道,“老二,把这个恶妇给我休了。”
后面的老大赵向富一来便听见这句,眉头高高皱起,大声喊了一句,“娘。”
话语中夹带着几分呵斥之意。而显然,赵向富这一声也是极具威慑力,老妇人顿时消停,不再说什么休妻的话。
家丑不可外扬,自家事也不好让外人看了笑话。赵向富作为一家之主,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先是打发那壮汉,只说日后差人将银钱送回,乐哥儿的婚事一笔勾销。在场的都是赵家村的人,壮汉再不情愿,也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理,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去了。
看人离开了,赵向富又忙着遣散村里人,“今日多谢诸位帮忙了,不然乐哥儿怕是要遭了大罪,今日还有家事处理,改日再跟大家伙好好道个谢。今日就先散了吧。”
那边赵向荣着急自家媳妇,关切问她如何,就怕她哪里伤着了。奈何于氏看也不看他,嘴里逼问道,“你可是要听你娘的话休了我?”问完也不听赵向荣的回答,自说道,“休吧,休吧,日后我自带了我的乐儿过活。”话说完,情绪又上来,埋首在于乐心肩头失声痛哭。
赵向荣顿时急了,满是心疼,“不休,这辈子都不休,你别哭。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阿娟,你若难受就狠劲掐我,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