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个感觉,那里会有落了留下的线索,让看到信的人能继续找到她。这就是那句“会不会也指引你呢”的含义。
我又开始兴奋起来。海洋大学并不很远,我马上起身,赶去海洋大学。
海洋大学是一所以海洋和水产学科为特色,历史悠久的著名大学。位于青岛市市南区鱼山路5号。我到时已是下午。进了校区,很容易便找到了一多楼。
树丛里黄壁红顶的房子。门前的半身塑像,是闻一多先生低头沉思的样子。我走近了看,底座上有他的学生、著名诗人臧克家撰写的碑文。
“闻一多先生1899——1946”
信里提到了基石,我便围着基石仔细观察,希望会找到线索。这时听到一个声音。
“这位同学你在找什么?”
我抬头看到一个老年男子,原来是一多楼的管理员。我很抱歉地告诉他,我在寻找一封信,或是一张字条什么的。
“一封信?”他想了一会便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为什么认为这里会有你的信?”他问道。
“唔。应该有个女孩子在数月前把信放在了这里的某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听我说了这句话后,他似乎长出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跟我来吧。”
在他的办公室,他递给我一个淡蓝色的信封。“她说会有人来取。以为是几天内就会取走的。我没想到是这么长时间。”
拿着信。我真是又感慨又庆幸。幸好我没有拿到第一封信就打道回府。幸好我发现了第一封信中的线索。故事还能继续。
6。
“子轩君。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已找到了这里。你离我又近了一步。唔。应该这样说:我离你又近了一步了。
记不记得我们从前来到这里游玩时的情形?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心情不是很好,连温度色彩都不是太好。然后我们就沿着岸一直走,往前,往前,再往前。说好要走到夕阳爬上指尖的时候靠在陌尾的香樟树下看渔人晚归。云朵复杂,半面姑娘半面琵琶。有一天我们试着试掉了,假装的空荡荡的妄想。
什么玫瑰园,什么岩石园,什么石头的穿来穿去。从百花盛开到假山奇石。越是树荫厚盛,越是显出安静的阴沉。所以我们是这里唯一的观望者,四周除了风,就只剩下蝴蝶扇动翅尖的无声和我们细微的呼吸声响。
我们研究碑石上的文字,又真切想起西方墓碑上让人惊叹战栗的墓志铭。一句话两句话给一生做最精彩的结尾华章。
你忽然说。死去后也还要矛盾的。从此独留青冢向黄昏的落寞从此无人烟,会怨孤单。若是人烟如流足迹如雨络绎绵延,又会嫌弃了华丽尘世总不得安静。便是生前闹心死后闹体。
所以我就帮你下了定义,你心头的定义。其实你想说的是死了再没有感知便是最幸福的事情。生而为人努力是本分,死而为鬼还飘荡自然就显得太可悲了。什么人间阶级、天堂上帝,全是滑了天下稽的。
你又说,你已想好自己的墓碑上该写的字。“这里埋葬着子轩。和他所有曾经的想象和依恋。”
我便掩上了你的口。好好的说什么要死的话。你不会死的,永远不会。你是好人,好人会长命百岁。
你是否懂得,我无法为你做的更多。我不会做饭连织毛衣都不可能。陈思媛给你织的围巾让我嫉妒不已。可是我连洗净衣服都要费尽气力。
倒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是能照顾自己。租住的房间是顶层。喜欢顶层。一位才女也曾说过。“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我们倒是有相通之处呢。我有时想,我们的房间布置是否也相似呢?
靠窗的木椅,墙壁上有油画以及班驳的影子。只要在这里,我就全面放松。在太阳西下的时候,期待你的月亮,倒影会落在我的泉水。
是谁说的烂漫和拥有无关?幸福也会长大。
只是。想让你知道。和你旅行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你的落了。
8。30”
7。
我躺在毯子上,身体随大海的波涌轻轻起伏。深邃的夜空里繁星缀满。让人想起无数过去的日子,走过生命里的人,和正在溜走的时间。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身在哪里。从地图上看,我大概在北纬33度、东经121度左右的位置上。这个地点大致处于黄海的中心偏西一点。我躺在一艘由青岛开往上海的货轮的甲板上。
风很冷,我还是不想回舱里。我本可以选择由青岛经青岛,日照,连云港,南通直达上海的沿海高速。也是一时兴起,就搭上了这艘货运轮船。正是落了信里的一段话使我奔赴上海。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
张爱玲,这位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在《公寓生活记趣》里说了上面的话。
落了刻意提到了张爱玲的房间,我想下一个线索定是在那里。
在吴淞码头上岸。我第二次踏上这个东方大都会的土地。上次已是数年前来这里游玩的时候。
上海,常德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