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洪滨从里面拣出一小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还装着一粒白色药丸:“我本来不想过问你这些事,你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也好,带这种东西回来被整理的佣工发现的时候也好,我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太无耻了。”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安静,蔺瑄看了一眼惊悸的何楚,对阮奕说:“你真的不了解他。”
何楚鲜少有绝望的时候,现在像是一摊烂肉狠狠摔进了这些人给他的深渊泥潭里。他咬着牙看面前给他定罪的每个人,双眼透亮又悲恸,眼泪从颤动的脸颊滚落。
一直没有说话的阮奕嗤笑了一声,从窗边走过来,路过低咽不已的何楚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你要带我走。”何楚用缠着绷带的左手抓住他,另一只手在脸上胡乱抹着,“你不能把我留下。”
阮奕偏了一下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双眼氤氲着戾气,开口森冷:“是么?”
“我没有成年,你这是在犯罪。”
“我们不会再给你们带来麻烦,这件事是他的错,我们不会……”
没有等蔺洪滨说完,阮奕转身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眼底的嘲讽像是刀刃一样:“然后呢?我带你走,你做我的情/人,还是想我和你结婚?”
何楚慌了,还想说什么,阮奕就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脸上是寡淡的笑:“谢谢提醒,走吧。”
他手指松开的时候,何楚下巴留下了几道青白的指印。
“阮奕,我们不会起诉,你不用再管这件事。”
在蔺洪滨说话的时候,何楚飞快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紧紧跟在阮奕身边,阮奕推开他,说:“还有一样,不拿着么?”
看何楚站着不动,阮奕拿过来放进了他书包里,刻薄地说:“说不定还有用。”
眼看着他要带人走,蔺洪滨跟过去,说:“阮奕,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阮奕眼底带着冷冷的笑意:“蔺叔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坐牢?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教好,不如就换个人来教,放心,还给你的时候,人会是活着的。”
他们走下楼的时候,果然和何楚预想的一样,德九演奏结束。天色也已经黑透了,气温低下来,很多客人都进了门厅,看到蔺洪滨这次和他的那个养子一起去送阮奕,蔺昭熙反常地这么久都没有出现。
外面吹着冷风,何楚昏涨的脑袋清明了一点,目光就盯着阮奕的背影,屏息紧紧跟着他的脚步,生怕他突然后悔了。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大门外,阮时昌的车也还在,看到他们过来,阮时昌走下车,皱眉看着跟着一起出来的那个Omega。
“阮奕,怎么回事?”
何楚往阮奕身后躲了一下,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被阮奕揽着肩膀抓过去:“没什么,子承父业。”
阮时昌冷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车上,跟着下车的顾星眠扫了一眼被他抱着的何楚,笑了笑,好像在说“阮奕,你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何楚被他捏得肩膀发疼,不敢动。
阮奕把他推进了车里,当车启动的时候,何楚没有回头看越来越远的蔺家,车开过的路他已经走过无数遍,他知道走到哪里就彻底离开了这里,他数着路过的街灯,外面流动的灯光让他好像在一场不真切的梦里。
等到车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阮奕拉下车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紧张而后怕地用余光看着阮奕。
阮奕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气场阴郁。
何楚吞咽了一下,电梯门打开,阮奕把何楚拉进去。
二十八层的高度把流光溢彩的灯光留在了下面,没有开灯的房间又黑又冷,宽大的手掌贴上了何楚的脸,何楚感觉到Alpha的气息在靠近,强大又暗藏着危险,而自己又在眷恋阮奕给他的亲近。
“二哥,我不会缠着你,等我成年了,我就会走,真的。”
阮奕不说话,何楚舔了一下唇,说:“你也可以把我送走,我不会用你的钱,你把我送走就好了。”
他要的又不多,只是想逃离这里的生活。
阮奕拇指磨着他的脸,这样的亲昵让人陌生,又因为他的身体还记得阮奕,有什么空出来的地方在他的动作里被慢慢填满。
何楚小声叫了一声:“二哥?”
在何楚马上就能适应黑暗,看清阮奕脸上和手上动作截然不同的阴晦神色时,阮奕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扔下何楚接起电话,接着就走了。
何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索着去开了灯,阮奕什么都没有和他说,何楚在房间里拘谨地站了一会儿,打量这个又大又空的房子。
这里应该是阮奕住的地方,他能闻到空气里很淡的属于阮奕的味道,和今天闻到的信息素一样。
何楚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了一角窗帘看外面璀璨的夜色,抿着嘴角很短暂地笑了一下。
和蔺家外面的幽沉寂静完全不同,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医药箱里也只放了酒精和纱布,何楚小心给自己洗了伤口,疼得咝咝吸冷气,用纱布给自己包扎好,又用湿毛巾敷着发烫的额头。
何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他不需要任何人,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