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口细长的白烟后,阮奕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打火机,开口:“我没和你谈这些。”
蔺洪滨脸色阴沉,他还是不知道阮奕要做什么,都是多年前的事,难道就为了一个消失一年多,不知死活的何楚?
一切行为背后都是利益在驱动。
这段时间里蔺洪滨没有少在暗地里给阮奕使阴招。
阮奕在城西开发区投了一个高端项目,楼盘规划中预备修建的高档小区,会成为当地的一个地标,但是因为附近修建起的军事基地,所有建筑限高,那个工程在一半就被搁置,现在还是一个华美的半成品,而阮奕的损失初步估计在六十亿。
军事基地的选址突然变卦,给了阮奕错误的消息,蔺洪滨就在其中出了一份力,所以蔺洪滨猜想,阮奕这些话背后有自己的条件。
蔺洪滨喉咙发紧,把手里的酒都喝光,说:“那你要谈什么?你现在空口无凭,我可以怀疑你是想报复我,大家都心知肚明,过去的事有必要再提吗?当初你带走何楚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阮奕抽烟很慢,烟雾散开在他高贵的眉目间:“什么约定?”
蔺洪滨算准了阮奕就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他心里稍微放松,又觉得很渴,在两人面前的杯子倒上酒,说:“你年轻气盛,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们两家的交情也都还在,我能帮的肯定会帮。军事基地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你还这么年轻,为了以前的事,闹出了不好听的消息,得不偿失,是不是?”
蔺洪滨退步加威胁,阮奕点了一下烟灰,又扔下没有抽完的烟,捏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蔺洪滨坐在原地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一边听着楼下的乐音,一边慢悠悠抿着酒。
走到门口的阮奕脚步顿住,回头的时候晃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文件,说:“蔺叔刚才说的约定是这个?”
蔺洪滨脸上猛地一僵,惊愕地看着阮奕手里拿着本该在保险箱中的文件,又看到门外站着自己的秘书,甚至来不及惊怒,一股寒意就爬上了自己的脊背。
怪不得,怪不得,阮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阮奕抖开那两页薄薄的纸,看着蔺洪滨骤然灰败的脸色,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打火机。火舌舔过他手上的两页文件,黑烟和火焰一起攀爬,差点燎上冷玉一样的手指,阮奕松开手,火焰和灰烬一起落在高亮度的柚木地板上,也照亮了扑过来的蔺洪滨惊恐想要补救的脸。
烧得干干净净。蔺洪滨抓到了碎成渣的残片和一把灰。
在他甚至来不及开口的时候,一只手攥着他齐整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对上阮奕依然不喜不怒的眼睛,像是被没有感情的野兽打量着。
同为Alpha,蔺洪滨直接被碾压在年轻又强横危险的Alpha气息下,脸色灰白:“阮奕,我和你父亲可是……”
话没有说完,就惨叫一声,阮奕单手把他拎起来,再掼到了地上!
蔺洪滨这些年养尊处优,受过最严重的伤还是几年前何楚和他拼命时弄的,后来他也在何楚身上讨了回来。
现在这一摔,蔺洪滨感觉自己半边骨头都要断了,他刚想叫人,发现自己喉咙又紧又哑,就连刚才的惨叫都是戛然而止。
蔺洪滨彻底慌起来,然后又被拎着衣领拽起来,一头撞在墙上,脑袋一震,血从裂开的头皮流出来,在耳鸣中,阮奕的声音平静漠然:“记得这种药么?我让人改良了一下,你这一辈子都不用再开口了。”
楼上是主人的私人空间,客人们都在楼下,对楼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倒是接到了一个电话的蔺太太带着蔺瑄急急忙忙上楼去找蔺洪滨,看到蔺洪滨的秘书,说:“你怎么在这里?先生呢?”
秘书一脸惨白。
蔺太太往会客室里一看,眼前发黑,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被身后的蔺瑄扶住才没有坐在地上。
“爸爸!”
蔺洪滨一脸是血躺在地上,两只手上血肉模糊地扎着玻璃碎片,看到蔺瑄她们,在地上挣扎着要坐起来。
而阮奕大马金刀坐在一边,面目漠然地用纸巾擦着自己手上沾着的血迹,在蔺瑄她们去扶蔺洪滨的时候,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目不斜视往外走。
“阮奕!你就打算这么走了?”蔺瑄也好久没有和阮奕联系过,阮奕已经和她之前认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这样没有一点感情起伏的阮奕让她觉得陌生又可怕。
“检察院的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他这样还能申请保外就医,不谢谢我么?”
现在看阮奕的样子,蔺瑄马上就猜到这和阮奕有关,呆立在原地。
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就是通知他们上面突然要查蔺洪滨,还不是空穴来风,直接下的逮捕令。
蔺太太追过去,嘴里喊着要阮奕付出代价,他把蔺洪滨打成这样,一定要让他坐牢。
站在门口的秘书拦下她,低声说:“太太,阮总那里还有蔺洪滨受贿贪污的证据,只要他想,和蔺洪滨有关的资产,都要被清算的,你们不想一无所有的话,还是放弃这种民事追诉为好。”
蔺太太怔住,看着眼前人,在一瞬间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跟了蔺洪滨二十多年的人,抖着手指:“你!你!”
秘书对她点了一下头,跟上阮奕。
阮奕离开蔺家的时候,检察院的车刚好开进了铁门,惊扰了从容惬意的宴席,宴席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今天的主角蔺洪滨,狼狈不堪地被两名公检人员架着,拷住的双手即使用衣服遮掩着,也留不住他最后一点颜面。
天上飘起了绵密的细雨,阮奕隔着稀薄的雨雾看着蔺洪滨被塞上车,然后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车窗上倒映的侧脸沉冷,窗外透凉的雨丝像是沁进了他眼底,除了指节分明的手上有些破皮,现在阮奕阴郁寡淡的样子和之前在楼上的狠戾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