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嬴政走的第四天,她才仿若下定决心。
她在宫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寒风中,她的双颊和耳朵被冻得通红,手脚也冻得有些僵硬。她是如此紧张,以至于她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了台阶。
东西收拾好后,她又留下了。韩非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前。
他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莞尔,却没有给她什么指示。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冻得通红的手掌,颤颤巍巍地伸向发髻,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塞到了他的手中。
韩非愣住了,那簪子的一头,竟被她磨得锋利。
她的眼神充满着热切的期待,他却险些流下泪来。
他喃喃道:你是希望我,结束掉这种生活么?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好微笑着叹息:还是,你希望我用它,杀了嬴政。
小云也无法给他答案,她握住他的手轻微地颤抖,不一会,她便流下了眼泪。韩非措手不及,刚想替她拭去,她却将他的手反握在了手中,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心”字。
他静静地看着掌心,她的手冰冷,写过的笔画却灼灼发热,像火一般地燃烧。
他笑了,他依稀能看到那字歪歪扭扭的模样,看到曾经他教她写的诗经。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他抬头望着她,笑中带泪。他为接受卑微援助的自己感到悲哀,却又对此视若珍宝。他将银簪紧紧地攥在手中,从此,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宽慰眼前这个含泪在笑的女子。
正在这时,长廊外传来了嬴政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惊,立刻用眼神示意她,小云意会,赶忙跑回桌前拿了食盒离开。
慌忙中,他只好把簪子先藏在枕下,顺手拿起手边的书卷,去了塌上。
今年的冬天很冷。
几天几夜的大雪,封住了从咸阳城来清和宫的路,却没有阻挡嬴政的脚步。
一个月积压的事情处理起来并不容易,很多繁复的细节他都统统交给了隗丞相,来年伐魏的军饷充足,如不出意外,王贲发兵南下,不出五月,定能收复魏国。
因此,在长达一个月的压抑之后,他的嘴角,难得地浮现出了笑意。
小云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推开了门。韩非正半躺在塌上浅眠,他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衾被,一条雪银狐裘毛皮随意地披在了肩上,手里尚还拿着一卷书。
他立刻放缓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