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欲星移只是温和且镇静地回应:「封宇,我没问你和珊瑚的事情。你也不要问了。」
北冥封宇并不打算让他如此顺遂地再次避开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不问我和珊瑚的事情?你想问就问。」
师相简直觉得冤枉:是你自己叫我不要问的啊!但即便如此,欲星移仍旧保持住脸上的淡然。「没什么好问的,我怕你尴尬。」
「我尴尬吗?或者尴尬的是你?」北冥封宇放下茶杯,他的语气和动作中没有丝毫不悦,但欲星移清楚地感觉到接下来的话将会很难回应。「我只在婚礼那天牵过她的手,只有一次。珊瑚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们都心知肚明。离婚的时候,她亲口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她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我对她也不想尝试培养感情。从一开始,我们不和的原因就是你,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一点也不快乐。』那时他是这么说的。欲星移这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让最好的朋友困在一场没有爱的婚姻里,而且原因就是自己。北冥封宇可以说任何话责备他,做任何事惩罚他,欲星移没有任何理由能辩解。就算他对此一无所知,但封宇并不快乐,这就给他足够的理由痛恨自己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说得诚恳而温柔,尽可能维持平静,但却显露出某种微妙的卑微。「对不起,封宇,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从来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北冥封宇打断他的时候,两个人都同感惊讶。「你从来不和珊瑚在工作的地方以外见面,我知道。但不要道歉,因为我们离婚的原因还是你。」
这次欲星移控制不住自己讶异与煎熬的神情了。不管北冥封宇和未珊瑚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摩擦,他知道好友为了离婚损失了什么。而这份不愉快的始作俑者是自己。
北冥封宇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番话对于自己的计画没有任何助益。他说得太多了,这不是原本预期的适当场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封宇,」
「放下刀,看着我。」那是一个简单而清楚的命令,但欲星移却感到难得的困惑甚至不安。他把水果刀留在砧板上,北冥封宇从高脚椅上走下来。
他的君王走过那三步的距离。
直到那张俊美得精緻的脸贴上自己鼻尖的那一秒之前,他都还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当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欲星移震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北冥封宇并未任由对方挣脱,他明确而坚决地握住欲星移的手臂,嘴唇始终贴着嘴唇,他让自己的吻与身体一同逼近,于是欲星移被吻到了墙上,没有任何退路。
他震惊得忘记了唿吸。
嘴唇始终贴着嘴唇,胸膛贴着胸膛,双唇之间溢出的热气与水果的甜味,还有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他就像被暖潮融化的冰山那样无力抵抗。北冥封宇扶着他的手充满力道,毫不迟疑,但吻始终是绵长而轻柔的,而且异常专注,直到欲星移跌坐在地时都没有丝毫分开的迹象。
他们在厨房的地板上安静地接吻。北冥封宇安静地按着他的颈子与肩膀,嘴唇柔软的接触与摩擦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震撼感,欲星移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那么久才意识到该如何回应。而当他开始回应的时候,对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就像是难受的呜噎,就像他正在忍受什么苦楚。但吻的滋味却更加热烈,当君王隔衣抚摸他的腰侧时,海境的师相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愿或能力。他沉溺在这漫无边际的海洋,载浮载沉。哪怕转眼就要溺毙,他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当吻终于分开的时候,晕眩的感觉依旧持续了很久。欲星移花了至少几分钟的时间才鼓足勇气睁开眼睛。他宁愿就此溺毙,而北冥封宇的眼睛比海还要明亮与深邃,那样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我不要醒来,这是梦,我不能醒来。他万分绝望地想着,伸手将那吻贴回自己的嘴唇上,就像水中捞月的醉客。
这次轮到北冥封宇无力反抗他的抚摸。他任由自己深陷在这样贪婪的拥抱里,就像被心甘情愿地拖入漩涡之中。这次轮到欲星移发出轻微的闷哼,北冥封宇几乎全身都压到了他身上,但他喜欢这种重量。地板躺起来又冷又硬,但他全身每一处都喜欢现在这个情境。
哪怕当北冥封宇毅然地中断这个吻,离开他的身体,然后将他拖进厨房旁边的食物储藏室时,欲星移仍旧对这一切感到恍惚而不真实。
有人在按门铃。是皇渊,时间到了,他该来拿东西。北冥封宇知道管家会去应门,但不论是他自己或欲星移现在都没办法见他们。
食物储藏室其实就是杂物间,隔着门,他听见管家带皇渊进来拿走那一盒装好的甜点。管家只会以为他们都有事出去了,或者回到楼上。但他很快就会叫厨师回来收拾厨房和烤箱,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欲星移正在亲吻他的掌心和手腕,低头的模样就像是在进行什么虔诚的仪式。「……星移,」他压低了声音说:「和我到楼上去。」
那是什么意思,简直不能更清楚了。但偏偏欲星移没有办法开口确认,而北冥封宇也不敢说得太明显,强烈得近乎燃烧的渴望让他不能躁进,面对欲星移,他大可以提出命令,但那更近于试探与请求。「……和我在一起。」他吻着好友脸上那微笑时会浮出酒窝的地方,声音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清楚。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但北冥封宇耐心地等待。
「现在不行……」欲星移在闪避他的视线。他知道师相下午原本要做什么,但北冥封宇敏感地觉得那只是对方用来犹豫的藉口。他在犹豫。但没关系。
北冥封宇捧住那摸起来仍旧滚烫的脸颊,在额心上一吻。「那晚上出来和我见面。你必须来。」他说得温柔却不接受拒绝,欲星移在他的掌心里模模煳煳地嗯了一声。
感觉就像捧在手里的鱼从指缝间熘走一样。北冥封宇看着好友急急忙忙离开,心想不知道他要花上多少时间思考。最好不要太久。北冥家主以一种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任性心态这样想着。然后他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出门去拿订购已久的东西。
第十一章
海境师相欲星移最不缺少的就是冷静。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离开北冥家之后,他在路上与人几乎擦撞连续三次,然后他才相信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开车。师相将车停到路边,坐在驾驶座上独自陷入混乱。
那不是真的。那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他又撞到头了,或者是上次撞到头到现在都没好。那不会是真的。
但闭上眼时,还能感觉到好友身上的气味与触感。眼睫毛在自己的鼻梁上颤抖着滑动——因为他们变换角度接吻,深邃而灿烂的蓝眸凝视他时,鼻尖蹭着他的脸颊,温暖柔润的嘴唇和梦中的感觉一样,不,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梦,他连梦也能用理智扼杀。
欲星移用手按住眼睛。那不是真的。此时此刻他感觉最为强烈的情绪是痛苦,强烈到几乎不堪忍受的痛苦,因为那一定不是真的,他不能让自己沉醉在那种不可思议的幸福和美妙里。
不管那种压倒性的力量是什么,又是什么东西在勐烈灼烧胸口,师相都不认为他能乐观看待。
必须谨慎应对。欲星移强迫自己思考,他不能揣测封宇这么做的原因,虽然必定有其原因。有过三位妻子的男性,在这么大的年纪里还会想在这种事情上探索吗?又不是对性爱懵懂的青春期,而且他并不认为北冥封宇会因为这种好奇的想法就擅自侵犯他的身体界线。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将会有一场尴尬的谈话。这是避免不了的。真是做人失败。
师相疲倦地揉着太阳穴,感到极大的推力迎面而来,他努力多年筑起的防御都在这难以阻挡的攻城之力下节节败退。但他必须冷静。主君做了傻事,身为师相,他有责任将其导回正轨。不管接下来发生的事多么尴尬,他都得恢復冷静,然后周全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