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樾舒了口气,转身面对她们。
“最后一次见到陛下时,他和我说了许多。说到他年少时与我父亲是多么的要好投契。他很怀念。只是时光不倒流,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他低低的咳了几声,“今夜一过,真相必然大白。我死尚不足惜,只是此时太过重大……”
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娴妃满脸泪水怒目而视:“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不成?”
“您怎么来了?!”花晚浓一下站起来,“不是派人护送您出宫了吗?”
“走什么?没必要。”她平时温声细语,此时忽的硬气起来,胡樾才惊觉她也曾是将门嫡女,更是秋杪与秋瑶的母妃。
儿女身上总是带着父母的影子。一双儿女如此烈性肆意,娴妃的真实秉性也可窥见一二。
胡樾迎上娴妃的目光,叹了口气,将方才的话说完:“我只是不想让各位恨错人。”
娴妃定定的看着他,终是错开眼,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殿上一时静的吓人,胡樾走到梁柱便靠着,对身边士兵说:“帮我找把能用的剑。”
士兵出门,不一会儿返回殿中,手里拿着一把失了鞘的剑。
这剑上还有血,已经有些凝固了,这士兵在衣袖上擦了擦才递给胡樾:“将军。”
剑刃上的血迹已经擦不尽。胡樾低头看着些微卷起的剑刃,低声道:“谢谢。”
宫城,南门口,积尸如山。
胡人与梁人将宽阔的宫门堵死。战事焦灼,一方想向前推进长驱直入却被绊住脚步,一方想将人赶出门外却也力不从心。
花樊张弓,手指夹着三根箭,嗖的一阵破空声,对面三人应声倒地。
莫托满身鲜血眼神阴鸷,犹如地狱修罗。他转头看向花樊,眼神轻蔑:“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花樊连余光都吝啬于他,只遥遥与邓扩对视一眼。
邓扩微有诧异,但也只是略一点头,便又各自对敌,并不分心。
花樊心中计算,又是多箭连发。那箭一根接着一根,越来越靠近莫托。
莫托反手勾起身后铁弓,搭上箭,直直的指向花樊。
花樊手指擦过箭的尾羽,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手臂稳的如同铁铸。
莫托四周的胡人只听得一阵破空声,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短短的一瞬时光似乎被无限放慢,甚至连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动作。这一支铁箭带着万钧之势,如同一只饿狼扑来,直要将人撕碎。
花樊唇角紧抿。手中弓弦尤在微颤,那边却已分出胜负。
第一支。
箭的翎羽整齐细密,在空中时并无一丝颤抖。叮的一声,尖刃交锋,通身铁铸的方向偏转,细长的却已显出颓势,向地面直直坠落!
第二支。
又是一声脆响。铁箭角度偏移,被紧接而至的第二支箭击中箭身!像是一匹受惊的马,立刻便剧烈抖动,开始虚张声势起来,只是速度陡降,再无威胁!
第三支。
去势更快。行进路上再无阻拦,稳稳的朝着既定方向前行!莫托瞳孔微凝,避无可避,只能转身侧让,险些落下马去。
“哆”的一声,箭尖狠狠的钉入沉重的宫门。
四根手指,三个指缝,三支箭。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他只神色不变,挺拔如松,不同如岳,仿佛不可撼动。
莫托脸上现出一道血痕。背后湿透,刚从鬼门关逃出,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你是谁?!”
对面那人终于肯施舍眼神。
“花樊。”
莫托眼神一凝,难以置信道:“你是花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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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人去南门支援,你们俩领一队人去宫里。”秋杪脸色阴沉的吓人,“我母妃和皇嫂太后都在宫里,劳烦你们照看……还有,找到容妃以后,给我看住她。”
秋杪脑子里一团乱麻。今夜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容妃是奸细,父皇被刺杀,胡樾是凶手,还有胡人突然的袭城……
这一切像是一团一团炸雷,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出了几日城,怎的连天都倾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