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是对杨梅的,只有一点点,不多。
虽然进步不算大,虽然根本原因是他之前一星期基本没和杨梅说话,但——他和杨梅已经一周没吵过架了。
今天破功了。
好烦,烦死了!
这句话最近成了杨竹的口头禅,虽然不会说出来但在心里念也算。他恨恨地踢房间墙角,还不能踢得太用力,穿的是拖鞋,踢到了脚趾头会疼。踢完后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静不下来。
其实他没有想和杨梅和好,他……他不想和任何闹掰过的人和好。
只不过也暗暗地、偷偷地想——能不能和她正常一点相处?
为什么连这点都做不到。难道不说话就是极限了吗?那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杨竹抬头,环视这看习惯了的房间,忽然觉得这儿异常宽敞。
这儿只有他一个人,哪怕是物品也只有他一个人的痕迹。属于单独一人的东西填不了多少空间,于是这间房间显得空荡荡的,墙壁又长又宽,天花板也太高了,他站在这旷然的六面体里,渺小无比。
杨竹不自觉退了一步,晃晃脑袋。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呆不下去了,这个突然的想法拥满了他整个大脑。他又咬牙,低头,飞快转身抓住门把手,刚转动,又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住自己。
杨梅还在外面,他出去了能干什么?
他没有能正常说上一句话的自信。
他靠着门站了一会,忽地涌出了一股冲动。
做多了的事就会变成习惯。从前的他孤立无援,但现在的他有严锐。他习惯性地想要找严锐求助。
电话拨出去后,机械的铃声嘟嘟响了十来秒,断了,电话被接通了。
杨竹其实也很少打电话。他没有朋友,和家人关系同样不好,通讯录里总共存了四个号码,打过的只有一个,近期的通话记录里只有骚扰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他紧张起来,脑子打结地想,他不知道怎么对严锐问出口。
是严锐先说的话。
他嗓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也不问杨竹打电话的意图,只是简单地说:“早上好。”
杨竹的心脏开始狂跳。严锐为什么会说早上好,他头一次听到!
他只好也说:“早上好。”搞不懂为什么打个电话自己激动成这样,他用手掐了自己一把,特别狠的一下,嘶了声,接着叫,“严锐!”
“嗯?”严锐用语气词回答。
“……”杨竹问,“你在做什么?”
严锐道:“浇花。”
杨竹:“?”
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金属物放置声,严锐又说:“我爸养的花,不是我的。你有什么事?”
杨竹“哦”了一声,脑袋空空,停顿了两秒,说:“是什么花?”
操,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君子兰吊兰桂花和长寿花,”严锐竟然真的回答了,“还有金钱树和发财树。”
杨竹嘀咕:“咋还有金钱树和发财树,这俩名字听起来咋那么俗。这也是花?”
严锐:“不是。”
杨竹:“那你还说浇花。”
严锐:“我总不能跟你说我在浇花还有浇树。”
杨竹不自觉笑起来,又问他:“这俩树长什么样?”
严锐回答:“就是普通盆栽,你上网搜就有。”
杨竹忽然耍赖:“我不想搜。”
“我跟你描述你也想象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