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吉他啊。那个比较适合稍微重型一点的音乐。”
石冈恐惧地望了望四周的墙,仿佛在目测它们的厚度:“还是……不要了吧。”
御手洗讨好地说:“我可以不插电源。”
“不插电源会响的吗?”石冈疑惑地问了一句,马上看到御手洗翻了一个白眼,于是急忙改变话题掩饰尴尬,“你为什么想买那个?”
御手洗笑了笑:“用来弹巴赫和贝多芬。”
“用吉他?”
“那个不是正在流行吗,Stratocaster嫁接Stradivarius什么的。从纯技术角度来说,我觉得他们相当了不起,虽然音乐理念上并没有宣传的那样独创和伟大。以古典来催生现代,从文艺复兴开始就是一剂万灵药了。像这个——”御手洗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唱片,封面上是一只手在火焰中举起一把吉他。石冈接过来,看到吉他的琴头的确写着FenderSTRATOCASTER的字样。
真不知道御手洗在自己房间里扔了多少奇怪的东西,石冈想着,把唱片还给御手洗,等着他做说明。
“这张叫做RisingForce,有将近十年历史了。灵魂人物是这个吉他手,还有键盘,他们是瑞典人。北欧的国家在这一类型的音乐上面是先驱者,首先是瑞典,现在领先更多的则是芬兰人。这种音乐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力,这几个瑞典人甚至在莫斯科与列宁格勒举办过一系列人数爆棚的演唱会,要知道那是1989年,还在冷战期间呢。”
“那么,这一类型的音乐是指……”
“巴洛克式的华丽和非凡的速度,通常从古典作品中取得灵感。如果帕格尼尼还活着,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加入他们。不,应该说帕格尼尼是他们的祖师。”
“帕格尼尼,是那个传说中把灵魂卖给魔鬼换取演奏技巧的人么?”
“换我的话,也不介意试试。”御手洗毫不在乎地说,“魔鬼的眼光是很挑剔的,被上帝挑中往往意味着牺牲,被魔鬼挑中却常常意味着等价交换,所以魔鬼在选人方面比上帝来得苛刻。”
石冈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御手洗话里的讽刺,而是想到了御手洗的小提琴拉得实在不怎么样,难怪他不介意和魔鬼做一笔交易。
“说到这个,我记得你好像提到过,加贺教授的儿子是拉小提琴的?”
“加贺夫人是有稍微讲过这方面的事。不过听起来他好像没有钻研得特别深的乐器,否则也不会仅仅在婚礼上帮人弹钢琴了。”
“很可惜啊,他的父亲这么有才华。”
“这就是我说的,他父亲是一个音乐家,他大概是一个‘演奏家’之类的。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即使是被用藤条逼着练习,技巧上也该练得很纯熟了。但是仅有技巧不能够成为音乐家。”
“那帕格尼尼是音乐家吗?”
“当然是啊,他不是付出了灵魂吗?”
说着,御手洗低下头,在没有插电的Gibson355上面,飞快地弹奏了一小段BlackStar的solo。
第八章
花栗鼠和种蔬菜的小男孩,加贺有希子著,昭和45年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在夏天的晚上,如果你抬头看天空,会发现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的星星。它们聚集在天空里,组成一条牛奶的河流。可是它们是会闪烁的呀,就像牛奶里加了砂糖一样,旋转着,发出微小的光芒来。不要以为那光芒真的像萤火虫一样小,如果你从离得很近的地方看,它们其实像盖伊?福克斯之夜的篝火一样亮。它们只是离彼此都太远了,那么亮的光都不能互相照清楚。
在这很多很多的星星里,有一颗叫做橡树顶的太阳,围绕着它有十二棵橡树,每一棵都是不同颜色的。除了离得最远,被冰雪覆盖的白橡树,其他的都有固定的居民。根据居民的种类,分别叫做红松鼠共和国,灰松鼠共和国等等,其中最漂亮的一棵树,叫做花栗鼠共和国。
这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我的朋友是一只花栗鼠,但是他比普通的花栗鼠要大很多,毛蓬蓬的尾巴和小狐狸的一样长。因为他说,他是从橡树顶星系的花栗鼠共和国来的,那里的引力很小,他一跳就可以跳到最远的树枝上。
我问过很多次他的名字,但是他不告诉我。他说,他是这里唯一能听懂我说话的花栗鼠,所以只要我一喊“花栗鼠”,他就知道是在叫他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只花栗鼠。
每天早晨,我都要早早地起来,到菜地里面去种蔬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种蔬菜,但是爸爸,还有爸爸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他们都是种蔬菜的,所以我也应该种蔬菜。种蔬菜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是花栗鼠说的,当然啦,因为他从来都不吃蔬菜。
但是我种蔬菜的时候,花栗鼠就会陪着我。他还会猜我种的是什么东西,可是没有一次猜对过,这时候他漂亮的大尾巴就会没精打采地垂下来。
为了让他高兴起来,我告诉他说,其实这个一点都不难,因为种蔬菜是有规定的。我星期一必须种甜菜,星期二必须种胡萝卜,星期三必须种玉米,星期四必须种白菜,星期五必须种青椒,星期六必须种甘蓝,星期天必须种茄子。所以要知道这是什么蔬菜,只要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就好了。
花栗鼠听了以后,摸着自己的长胡须坐了下来。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为什么每天只能种一种蔬菜?为什么前一天和后一天种的蔬菜都不一样?为什么必须按照这个顺序来种?”
啊,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有想过。
“要不要试一试呢?”
“试什么呀?”